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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仗露】触碰你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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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凉爽到寒冷的界限总是暧昧不清,昨日还穿着轻薄的毛衣在放学的人群里挤出一层薄汗,今早就要在吹来的刀子中往校服外套里缩起脖子,咒骂起毫无征兆来临的冷空气。

猝不及防的降温让一部分学生窝在保健室待了一整天,讲台上的老师频繁地透过起了雾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天色,隐隐约约的咳嗽声和吸鼻子的声音似乎预示着这突然到来的冬季将要引发的一大波风寒。学生大多没有未卜先知般换上更厚一点儿的衣物,便只能搓着手抖抖腿,让物理摩擦带来些身体上的温暖,知识却不如寒冷一般能够渗透进大脑中。

校长看了眼挂在办公室墙上的室温计,索性叫来广播部的人通知学生们提早一个小时放学,注意明天穿上保暖的衣物,以免在接近期末考试的时候感冒发烧。

虽说是周五,但因为提早放学的缘故,街上只有三两个行人和四散开来的穿着葡萄丘高中制服的学生们。不同于急着回家寻求温暖的大多数学生,东方仗助倒没有在这急变的温度中感受到过多的不适,此时便在冬日的阳光下慢悠悠晃着步子。

从学校到家中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一如既往的道路上似乎没有什么吸引注意的地方。东方仗助的视线从广场中央的喷泉挪开,随意扫过四周,捕捉到什么一般放缓了脚步。

往常热闹的商业街在工作日的下午显得冷清了许多,工薪族仍在大楼里敲着键盘,买过清晨新鲜菜品的主妇们等待着晚上的折扣,在这种时候仍悠闲地晃荡在此处的除了提早放学的东方仗助,自然只剩下一些待业者和自由职业者,而能够在这个寂静的冬日吸引东方仗助注意的,便只能是那个不知为何总拥有大把空闲的、连房屋都能列为小镇景点的某个著名漫画家。

漫画家坐在咖啡店室外的藤椅上,在大多数人拼命赚钱的时候悠闲地望着空气发呆,保养他拥有无限价值的脑袋。看来出门前的天气已经给足了他预警,他此时穿着厚实软乎的毛衣,长长的袖子被他连同咖啡杯一起握在手心里,他的手指轻轻搭着杯壁,被其中的温度染上一抹红色,像他一半埋在围巾中的脸颊。

他坐在那,从围巾里抬起头来,呼一口气,让白雾卷着漩涡吹散点儿咖啡飘出的香气,像刻意在寒冷中被精心勾勒出来的温度,落在取景框的正中,令观赏者不由在脑海的深处按下快门。

东方仗助一向不善于应付名人,但与漫画家的相处又是另一码事。漫画家有着任何普通人对天才的印象,出色的能力,怪异的行为,难以相处的性格和超乎想象的名气。作为一个走到世界各处都会被要签名的人,他无疑是东方仗助见过的最符合天才或是名人定义的人。

但与他相处时,东方仗助又很难想起他居然是个名人的事实。当然,他难以相处,为了完成他的漫画几乎是不计任何代价的狂热,但或许是因为他们相遇时的场景过于令人印象深刻,让之后所有他做出的奇怪行为、或是针对东方仗助的任何尖锐的情绪,都可以归类为一个简单的原因——因为他是岸边露伴。

就因为他是那个会用替身能力毫不在乎地窥视别人人生的岸边露伴,那个在被揍得连笔都拿不稳的时候仍要记下灵感的岸边露伴,他的一切在东方仗助这里都可以用岸边露伴的存在本身解释。

从相遇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东方仗助却仍然看不懂这个人。张扬、自我中心、漫画怪人,东方仗助可以在他身上贴满无数个标签,他是粉丝们崇拜的畅销漫画家,是厉害的替身使者,是广濑康一的挚友,是虹村亿泰口中那个虽然有点怪但还算挺好的大人。但他从未看懂与东方仗助相处时的岸边露伴。

咖啡顺着岸边露伴贴在杯沿的嘴唇滑入,东方仗助跟着他的动作吞咽一口。是东方仗助欣赏不来的味道,不如可乐或是草莓芭菲来得喜人。东方仗助抿抿嘴,从喷泉的遮挡中朝着那幅画面的中心走过去,在漫画家终于看过来的视线中隔着低矮的盆栽停在咖啡厅的范围外。

东方仗助只是站在那,任由漫画家在午后有点儿懒洋洋的眼睛打量他,虽说没有什么不快,但多少让他有些尴尬起来。他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自然也无法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只好祈祷漫画家像平日里的样子一般吐露出些让他火冒三丈的话来,好让他可以借机离开。

可惜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发展,或者说事情总不会如他希望的那样发展,特别是在面对岸边露伴的时候。

岸边露伴放下咖啡杯,仔细打量一番站在一米开外的高中生,在看到他校服内穿着的轻薄衣物时撇撇嘴,“虽然想说翘课不是一个临近期末的高二学生应该做的事情——不过刚刚经过了不少葡萄丘的学生,看来是学校发善心提前放学了?对你来说倒是一个白捡出来的空闲。”

不公平的是,岸边露伴总是这样轻易就能看透他。这或许与他一直号称的体验和真实感带来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有关,也可能不仅仅如此。东方仗助捏了捏握在手里的包,冲岸边露伴露出个足以让他感到不安的灿烂笑容,在他微微往后仰着身子试图远离这股危险之前,东方仗助便抢占了先机地跨过地上那一排连阻挡都算不上的盆栽,坐到了挪着椅子尝试离开的岸边露伴对面。“能请我吃个草莓芭菲吗?露伴老师。”

桌上没喝完的咖啡成了岸边露伴离开的阻碍,他看着似乎笃定他会请客,已经将书包放到桌上的高中生,叹口气,抬手喊来早就关注着这边的服务生,“给这个大冬天在室外吃冰淇淋的傻子来一杯大份的草莓芭菲。”

“好的,露伴老师,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服务生站得离岸边露伴很近,几乎贴到他的椅子上,微微弯下腰来介绍起店内的餐点。

“他可能比较想尽快喝完那杯过于烫导致没法一口气解决的咖啡,然后离开这里。”东方仗助在服务生有些诧异地看过来的视线中友好地笑笑,“不是针对你,我大概已经足够招他烦了——抱歉,我的意思是,一杯草莓芭菲就足够了,谢谢。”

“呃......好的。”

东方仗助收回视线,在岸边露伴有些奇怪地挑着眉的注视下撤掉脸上挂着的微笑,撅起嘴换上一副幼稚的表情来。“她喜欢你。”

“我看出来了。”岸边露伴平淡地说着,手肘搭在桌上,往中间凑近了些,“倒是你,小鬼的占有欲?”

“才不是——”东方仗助皱皱鼻子,脸颊因为气恼而飘起一抹红色。“只是太久没看见露伴了,她总站在这不好聊天吧?”

“我可不是那个总躲着走的人,也不觉得聊天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岸边露伴耸耸肩,那股混着困意的慵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尖刺般的探究,他只是随意地说着话,但却直直戳向东方仗助的内心,“还是说,你要聊的,是不方便别人听到的话题?”

这下退缩的人便换成东方仗助了,他有些懊恼自己说错了话,皱着眉咬住嘴唇。他试图在岸边露伴的眼里找出些破绽,好让他能从当下的困境中挣脱出来,但只是捕捉到平静的淡然,和他总见惯了的——对于能获取真实感的素材的好奇和探究。

只有在这种时候,东方仗助才真正地意识到,夏天已经过去许久了。

2.

“露伴老师!请我们吃冰淇淋吧——”

取材结束,往常应该急匆匆赶回去的漫画家此时却一反常态地挎着速写本,慢吞吞地在直射的阳光中拖着脚步。本就很倒霉地没能获取到想要的素材,此时更是像预示着今天的霉运远远没有结束一般从旁边传来呼喊自己的声音。漫画家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正好经过的咖啡厅,是见惯了的高中生三人组,虹村亿泰正高举着手朝这边挥舞着。

目光扫过叼着勺子似乎在发呆的东方仗助,停在正一脸尴尬地笑着的挚友,广濑康一的身上。顶着一身被太阳和蒸腾起来的热气熏出来的汗意,岸边露伴还是转而朝那边走过去,钻进阴影里,坐在唯一一个空位上。右边的虹村亿泰含着巧克力芭菲的勺子,含糊地抱怨着天气太热,对面的广濑康一则用手扇着风,解释着他来时有空调的店内已经坐满了的事实。

“你们都已经点好了吧,喊我来就是结账的?啊,康一君的当然是我请,不过你们两个,我可没有要请你们吃冰淇淋的义务吧?”

“没关系啦,亿泰君也就是说说而已,何况上周露伴老师才请过我们。啊,露伴老师要吃点什么吗?”

“上周只是答谢你们协助捉住了那个替身使者,在SPW财团接收他之前,我收获了不少素材。”岸边露伴瞥一眼低着头和冰块缝隙里剩余的可乐搏斗起来的东方仗助,他衣领中露出的后颈渗出些汗水。“我就不用了,坐一会儿凉快点我就走了。”

“原来露伴老师也会热啊——”虹村亿泰又舀了一大勺奶油送进嘴里,在凉意中舒服地眯起眼,“总有种你不怎么会淌汗的印象,啊,是因为你总在家里吹空调吗?”

“别把别人说得像什么待在城堡里的公主一样,我可是经常出门取材的啊。而且,只是体质上不怎么出汗而已。”早在虹村亿泰说他像什么蒙娜丽莎以后,漫画家就对他时不时说出的奇怪发言习以为常了,此时也只是随意接着话,在虹村亿泰点着头时便转向了广濑康一,“虽然今天的取材不是很顺利,不过作为降温的素材倒是不错。”

广濑康一立刻配合地露出一副感兴趣地倾听的样子,虹村亿泰从巧克力芭菲上勉强分出一半的注意力过来,而东方仗助则是一如既往地在漫画家兴致勃勃分享的时候沉默着,只偶尔看过来几眼,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我本来是去打听夏日怪谈的,但尽是些耳熟能详的故事,用在学生的试胆大会上倒是正好,作为漫画素材却是缺少了点有趣的部分。”

“喂喂,露伴老师不会要用鬼故事来给我们降温吧?”虹村亿泰缩缩脖子,往后挪了挪。

“我要说的实际上与夏季无关,是冬日的故事。你们应该都知道,日本冬季最著名的节日就是新年,但除此之外,在各地也有不同的冬季庆典。比如比较有名的札幌冰雪节就可以欣赏到不少冰雕,而我这次要说的,是有关于横手的雪屋节的故事。”

岸边露伴缓缓说着意外打听到的有关于冬季、祭典和神仙的故事,有点恍然地发现这样坐在咖啡店的同一桌上,由他说着听来的或是亲身经历的故事,其余三人或是附和或是安静听着的样子居然已经成为了常态。往常他的奇妙经历总会经过一番创作后化作他漫画的一部分,而现在,倒是有一个让他将故事的原貌娓娓道出的机会。

总结完整个故事,岸边露伴习以为常地抬手叫来服务生结账,权当给挚友的倾听买单,顺手捎带上另外两个人的甜点费。

多亏在咖啡店的阴影里待了一会的缘故,夏日带来的燥热消去了不少,趁着这股凉意,岸边露伴快步走到家门口,将钥匙插入锁孔中。旋转的动作停在一半,岸边露伴抬头朝突然靠近的热源看过去。“你过来干什么?”

高中生的校服外套不知去了哪里,此时只穿着一层湿透的背心。不同于在咖啡店时漫不经心的沉默样子,他此时正微低着头,直直地看进漫画家的眼里。可能是汗水的原因,以往打理得精致的发型有些蓬松起来,汗珠从贴在脸颊的发丝滴落到肩头,又顺着锁骨的方向隐没到布料中。漫画家跟着看过去,随着晕染开来的痕迹眨一下眼,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很热。”东方仗助这么回答,视线黏在岸边露伴刚刚在咖啡店擦汗时蹭花了一点儿的口红上。“因为......天气很热。”

钥匙终于旋完最后的半圈。

东方仗助的嘴唇是可乐和草莓芭菲的味道。奶油的黏腻感几乎立刻就让岸边露伴不舒服地往后退了半步,让还未合上的门发出咔嗒声,东方仗助前倾着身子挤上来,再次捕捉到彻底蹭花的口红的同时,旋紧门内的锁。名为岸边宅的牢笼落了锁,而在其中的困兽却只顾着撕开眼前人的伪装。

从岸边露伴听到声音而对上咖啡店内东方仗助看过来的眼神开始,从东方仗助咬着吸管看向正侃侃而谈的岸边露伴分过来的注意开始。这场说不清缘何而起的竞争,看似在高中生出现在岸边宅的门口时分出胜负,但屋内的两人却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东方仗助的手指从岸边露伴裸露的腰侧往上滑,随着他的体温,手下的皮肤渐渐起了一层薄汗。岸边露伴在喘息的间隙里睁开眼,对上高中生戏谑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他所谓的不易出汗的体质。在他真的说出口前,岸边露伴便攀附上他的肩膀,咬住了将要吐露的话语。

一声浅笑从东方仗助的喉咙漏出来,像是不满高中生此刻的游刃有余,岸边露伴腾出一只手,从他背心的下摆探进去。随着他往上的动作,沾湿的衣料一点一点地卷上去,让漫画家微凉的手蛇一般从高中生的后腰一路攀爬到肩胛处,画着圈挑逗似地浅浅戳着,让那里的肌肉顺着他的力道乖巧地凹陷下去。

还未打开空调的屋内很热,阳光的温度透过靠着的门渗入岸边露伴的身体,他像是被太阳抱住了,被感染着、挤压着,勾着他内里也热起来,只能在那股潮湿的热度从下巴一路滑到脖颈时徒劳地张着嘴,试图通过低低的喘息声将热气送出去些许。

太热了。

似乎高中生的热度蔓延到哪里,汗水跟着就流淌出来,岸边露伴只觉得自己像在水坑里滚过了一圈,湿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布料贴在身上的不适感明显起来,在那块潮湿蔓延到肚脐时,岸边露伴便在东方仗助往上看的眼神中蹬掉了身上的布料。

空气接触到皮肤时带来一丝凉意,但这股令人贪恋的舒适很快就被身体内挤出的焦躁感覆盖了。抓紧了手指间的发丝,却不知是该将他拉离开来,还是应该更用力地贴合上去。

好热,好热,好想——

3.

“——好想谈恋爱啊。”

“嗯?”漫画家抿一口热乎乎的咖啡,抬起眼皮,看向将草莓芭菲送进嘴里,终于憋出一句话的高中生。“原来你指的不能在外人面前聊的事情,是恋爱话题?”

“......”东方仗助移开视线,打量了一番漫画家今天穿着的厚实衣服,在落到那处以往常常裸露在外的腰部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触电般地移开了。“呃,对,当然,不然呢?”

“比如,差点在空调遥控器近在咫尺的地方中暑的事?”岸边露伴用勺子搅合着咖啡,“或者,你害得我一周都没法穿露腰的衣服的事?”

东方仗助再也无法忍受一般,把红透的脸埋进了手心里,“露伴、露伴、露伴!”

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高中生只能徒劳地,一遍一遍喊着漫画家的名字,像是抱怨他坏心眼地提起理应早就翻篇的事情,又像是埋怨自己简单地就被勾起那时的记忆。

等他整理好心情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抬起头时,岸边露伴的咖啡已经快见底了。东方仗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个地方,好像在意的只有他一个人似的,只好愤愤地又舀一勺冰淇淋到嘴里,被冰得牙齿都痛了起来。

“所以,你想谈恋爱?”岸边露伴提起刚刚东方仗助随口说起的话题。“你在学校应该挺受欢迎的吧?”

“嗯?嗯......可能吧。”东方仗助把草莓叉进嘴里嚼着,视线落在桌上放着的包上。“我今天收到了封情书来着,早上打开鞋柜就在那了。”

“人气高中生的日常炫耀?”漫画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只手支起脸颊,似乎要继续这个话题。

“不是啊!我也不常收到这种东西的,还得去当面拒绝。”东方仗助挠挠头,在漫画家感兴趣的目光下将书包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你不是说想谈恋爱?”

“对啊。”

“那你干脆答应不就好了。”

“......我也不是谁都可以啊!”东方仗助闭了闭眼,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打破沉默而挑起的话头,哪怕是聊聊今天的天气也比现在这样好。“仗助君可是纯爱派。”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呃,年、年上的?”

“外貌呢?性格呢?”

“这个,这个,得看人吧!不是说理想型和真的喜欢的人是不一样的吗?康一他经常这么说——他根本没想过会喜欢上由花子这种类型的女孩,现在还不是一副热恋的样子。亿泰也总说喜欢成熟大姐姐类型的,但我看他最近对新来的学妹还挺有好感的。”

“是吗。”岸边露伴歪歪头,看向已经在他的逼问下抱着书包防御起来的高中生,用勺子虚虚地点了点他正护着的东西,“那,就按你说的喜欢年上,那封情书,是你的学姐给的吗?”

东方仗助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愣愣地往下看,脑子里空空的,隔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

“嗯?”

“外面没有署名,我也没打开看过。”东方仗助犹豫着,“我回家会看的。”

“那可就奇怪了,你连看都没看就准备拒绝,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漫画家反倒咄咄逼人起来,“不说相处一段时间,至少要知道对方是谁吧?”

“......这跟你没关系吧!总是单方面问别人的隐私然后用作漫画素材,这根本就不公平!”

归根究底,他们根本就不是应该这样大方地谈论恋爱话题的关系,更何况,也没有比岸边露伴更不适合作为倾诉对象的人了。可高中生总是会被漫画家牵着鼻子走,常常让他恨恨地想着是否是多了几年的社会经历让漫画家在他面前如此的游刃有余。东方仗助被岸边露伴的话语牵引着退到边缘,往后一步就是看不见全貌的迷雾,面前是一步一步靠过来的挂着笑容的岸边露伴。

“那这么说,你是在要求我也公开择偶标准以示公平吗?”

东方仗助张着嘴瞪着对面的人,似乎不清楚话题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下意识就想要在漫画家主导的流向里反驳,“我不是,也不对,啊......”

岸边露伴在又沉默下来的空气里将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喝完,瞧瞧半张着嘴呆住了的高中生,转头喊来服务生结账。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在起身离开咖啡店前,岸边露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低得像是那人只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从他这里寻求一个答案。他回过身,桌上的草莓芭菲在寒气中保持着形状,在某人心不在焉地吃了十几分钟的情况下,还剩下一大半。东方仗助抿着嘴看过来,手指按在膝盖上蜷缩着,就快要在这没有回答的停顿中闪躲开来了。

岸边露伴没有回答他,思索了一会,转而问道。

“要来我家坐坐吗?”

4.

“唔......”

空调正稳定地运转着,随着几乎听不见的机械运转声往外输送着冷气,让工作室内的两人在盛夏的炎热中贪得一时的凉爽。

桌上散乱地摊着画到一半的原稿,打开的墨水瓶上横放着一支G笔,墨水饱满地吸在尖端,似乎要坠落下来,又像是可以永远吸附在其上。厚实的窗帘紧紧地拉着,在隔绝了阳光的同时也封存了椅子上两人的秘密。

本应在画稿的漫画家此时却衣衫不整地跨坐在另一个人身上,难耐地用陷进椅子皮革中的膝盖支撑起自己,又被身下的人捏着腰部强硬地拖拽下去。

“仗助......”

漫画家颤抖地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难得地带了点儿示弱的意味,却又在对上他的眼睛时犹豫地咬着嘴唇沉默了。像是预料到他今天没法轻易地从这张他总能坐一整天的椅子上逃离开来,岸边露伴便也不愿意在毫无用处的挣扎中耗费力气,只顺从地随着腰上那只散发着热意的手努力起来。

发带在动作间早已滑上去一大半,此时除了让他的头发更加凌乱以外再无别的作用。他的上身穿着对他来说过于大的衬衫,为了画漫画而卷起来的袖管此时因为搭在东方仗助肩头的动作而滑落到臂弯。今早本就因为困倦而偷懒地只穿了个内衣,现在也早就要掉不掉地挂在他的脚踝上。他难得地感觉自己有些狼狈,被圈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在往常工作的属于他的地盘里被牢牢地捉住。

被捏住的腰有些疼痛,啃咬过的嘴唇肿胀着,跪着的膝盖麻木起来,很快疼痛便演变成将人淹没般的灼烧感,连同他的理智一起点燃。绝对会留下淤青的。或许会留下他手指的印记,先是有些青色,接着变成红到发紫的样子,让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发生过什么。

好痛。好舒服。好痛。好舒服。

在高强度的感官下变得敏感起来,岸边露伴从内心的深处挖掘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抓紧手下的布料,像浮萍在晃荡的水中握住自己的根,他被吻住了,让他不小心漏出来的低泣声混着恐惧被面前的人一同吞噬殆尽。

终于哭出来了。东方仗助松口气。

在接连的取材失败和灵感堵塞的折磨下,岸边露伴的状态明显变得不对劲起来。又一次把他从危险的事件中拽出来时,他只是麻木地低头盯着他们相连的手。东方仗助很快治好了他的伤口,但却没法治好他面对周围的危机感知。

不想让露伴老师受伤,不希望他是因为对自身境况的麻木而在本该可以躲避的伤害中仅仅是站在原地。东方仗助不懂漫画,更无法从朋友的角度给出劝慰,他与岸边露伴的交流似乎除了打架和争吵就再也没有别的途径。东方仗助圈着漫画家的手腕,想着干脆一拳打醒他,哪怕是把他惹生气了攻击过来,也比现在这样安静的样子要好。

岸边露伴在手腕的疼痛下抬起头来,下定决心的东方仗助,在岸边露伴的注视下深深吸口气,弯腰吻住了他。

......嗯?

东方仗助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岸边露伴,比被突然袭击的人还要震惊。他屏住呼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么僵在原地,祈求时间就这么永远暂停下去——这样他就不用面对漫画家恼羞成怒的拳头了。虽然是想打起来,但绝对不应该是这种理由。

东方仗助的脸都憋红了,也没等来一个拳头,在最初的惊讶和沉默过后,岸边露伴反而缓缓地在他的注视下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乖巧地落下。东方仗助盯着那片缺少睡眠形成的青黑,花了两秒的时间理性地思考了一番,未果,便也合上眼,放弃般地撬开贴着的嘴唇。

5.

东方仗助尴尬地坐在沙发上。自从夏天结束,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间屋子了,此时在屋主人的邀请下稀里糊涂地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岸边露伴进了厨房,可能是在泡茶。东方仗助脚蹭着地板,视线到处飘着,一会儿研究一下天花板的吊灯造型,一会儿描摹一下茶几上垫子的花纹。虽说那天之后他来了这里不少次,但多数情况都是直奔主题,很少有观察这间屋子的机会。即使偶尔过了夜,他也尽量在帮忙收拾完屋子做好早饭后就离开。

此时反倒像是第一次拜访的客人一般,带着些拘谨,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桌上的茶具似乎是新添置的,也可能是冬季限定拿出来的东西,灯泡从冷光变成了暖光,如果不是露伴家里的电灯可以随意切换,那就是他重新换了个灯泡。

等岸边露伴拿着茶壶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东方仗助垫着脚仔细研究自家电灯泡的傻样。茶壶挨到茶几玻璃的碰撞声让东方仗助回过神来,傻笑着坐下来,接过茶壶,从那套茶具中拿出两个杯子倒上茶水。

“柠檬红茶,顺便一提冰箱现在没有冰块给你往里放。”岸边露伴简单说明,“你刚刚是在研究我家灯泡会不会在近期短路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东方仗助端着茶杯往自己嘴里送,在热气中吹几口,浅浅含进一点。

“哦,因为电灯短路所以上门修理,不是常见的影片套路吗?”岸边露伴淡然地捧起杯子。

东方仗助顺着话题去看那个灯泡,柠檬的香气从舌尖扩散开来,影片?什么影......“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灯光的晃影映在视网膜上,挡住岸边露伴的神情。东方仗助咳得惊天动地,缺氧混着羞耻让红色铺满了他的脸。虽然岸边露伴一直以来都是个怪咖,东方仗助从未读懂过他,但此时他的不在意就好像在说一直以来注意着、小心翼翼不去触碰那些事的只有东方仗助一样。眼泪都要咳呛出来,东方仗助觉得自己的脸也随着他的形象一起丢了个干净,愤愤地把杯子中还烫着的茶水一饮而尽,又热又酸的,让他的表情都苦涩起来。

岸边露伴拿起茶壶,往被他放下的空水杯又倒上半杯。他抬眼看看东方仗助,似乎在问你还准备喝完吗。东方仗助吸口气,喉咙还因为滚烫的水而麻木着,卸了劲儿靠到身后的沙发上,一副认输了任人宰割的模样,反倒是逗笑了对面的人。

“嗯,回到话题上,”岸边露伴在高中生恼羞成怒之前开口,“我喜欢的类型嘛——”

东方仗助不由得竖起耳朵,悄悄地坐起来一点儿,被岸边露伴特意挑高的尾音勾起心神,却又要摆出不在意的样子,好让自己能保留下不知还有没有的一层体面。

“——你觉得呢?”

东方仗助眨眨眼,确认这个狡猾的成年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将绣着问题的球重又抛了回来。怎么会无论在问谁喜欢的类型,最终吃亏的都是高中生呢。

“我、我怎么会知道?再说了,露伴老师会有喜欢的人吗?”明明应该是他进攻的回合,却又被逼着防御起来。

“你觉得呢?”

“......总是把问题抛回来太狡猾了。”东方仗助叹口气,“如果这是个问答游戏,露伴老师你这样可是作弊哦。”

“轻易地揭晓答案未免太过无趣了。”岸边露伴弯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几乎瞬间就在高中生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你可以试试找找答案。”

“明明露伴老师总是轻易就能看透我,却不肯轻易让我知道吗?”东方仗助撅着嘴,手支在两腿之间的沙发上,不同于语气里的不感兴趣,身体向前倾着。

“不公平......吗,我倒是觉得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啊。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如这样好了,”岸边露伴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手按到桌上,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每当你说出我的一个真实,我就会说出一个你的。你可以有无数次的机会来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而我说错一次就算你赢,到那时,我会回答你对我的所有提问。”

“无论是什么问题?”

“无论是什么问题。”

6.

这样的关系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东方仗助在含着冰棒望向高高挂着的不断散发热度的太阳,被耀眼的光芒照得眯起眼时,惊讶于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想法竟然不是快点回家,而是干脆去某个离学校更近的漫画家家里蹭会空调。

1999年的那个夏天太过短暂,充满了各种相遇和冒险,往往还没来得及慢下来体会自己的生活和周围人之间的变化就被新发生的事件推着往未来走了。但今年的夏季似乎又过于炙热、过于漫长了。

在夏季第一声蝉鸣响起时,东方仗助意外踏入了岸边露伴的领地。一切始于岸边露伴的一个抬头,东方仗助的一个弯腰,始于那个东方仗助至今仍未清楚为何会发生的吻。他们花费了一年构建起来的关系,那个隔着一段的舒适距离,轻而易举就被相连的体温打破了。

他们的距离近到可以分享彼此的温度,却又远到传递不了一句简单的话语。

东方仗助再没法在街上遇到漫画家时轻松地摆着手喊一声露伴老师,总是在视线相撞时愣住,又在想起合适的措辞之前擦肩而过。咖啡店成了他们最接近之前相处模式的地方,漫画家对着广濑康一分享取材的有趣故事,而他和虹村亿泰则成为附带的听众。

东方仗助下意识去判断漫画家的情绪,如果他不是那么开心,他就跟上去,如果他赶着回去将不断涌现出的灵感画下来,他也不自讨无趣。听起来算是件助人的好事,至少一开始是如此。

次数多了以后,便成为了一种借口,一个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漫画家而不被拒之门外的堂而皇之的理由。再后来,主动的便不只是东方仗助,在偶尔擦肩而过时漫画家的手背蹭过他,他回头,便看到那人也回过头来,用口型淡淡地喊他。声音的振动没有透过燥热的空气传递过来,或许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要将这秘密暴露于光下。

东方仗助心照不宣地在原地假装忙碌,确认再没有人会将他们一前一后的路线联系在一起时再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站在那扇虚掩着的门前。他深吸口气,第无数次在心中问自己这样是否正确,可当他推门而入看到就站在玄关的岸边露伴,触上他指尖的温度时,他便想起——早就无论对错,他已经放任自己沉溺下去了。在深深的水面下,究竟是窒息的恐惧先一步促使他跃出水面,还是与对方唇齿相接时交换的氧气让他心甘情愿地做那条最终会溺死在水里的鱼呢。

空调开得很低,最初是舒适的室温,接着漫画家按住按键一度一度地降下来。也许是因为交织的呼吸,也许是赤裸相贴的身体,也许是紧紧相握的手,也许是他们亲密相连的部分。无论怎样调低温度都无法降下沸腾起来的空气,把对方拉向自己时是令人眷恋的温暖,将自己贴合向对方时又变成令人难耐的灼热。

汗水从后颈冒出,顺着肩部的弧度滑下,停留在腰窝。岸边露伴的手支撑在身下人的腹部,在灼灼的视线中弯下腰。失去发带束缚的发丝垂落下去,汗珠顺着滴落进注视着自己的眼里,他轻轻笑一声,凑近含住另一人的嘴唇。

热得想要逃离彼此的温度,却又冷到渴望贴近到连空隙都不再剩下。

眼里的酸涩让东方仗助睁不开眼,贴过来的嘴唇不断掠夺着氧气,在升温着变得迷糊的大脑中,他似乎远远地听到了遥控器的滴声。

7.

“你跟露伴老师和好了?”放学的路上,广濑康一歪头冲在十字路口跟着自己拐弯过来的东方仗助问道。东方仗助的家与他并不顺路,他也并没有在今天邀请好友一起去家里聊天,此时能想到的便是东方仗助准备去露伴老师的家里——就在他的家再过去两分钟的地方。

“什么?”东方仗助仿佛才回过神一般打量一圈周围,惊讶浮现在脸上,仿佛是身体自动带他走了这条路似的。此时再突然转向未免更加可疑,只好将错就错地走在广濑康一的旁边,“我们也没有吵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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