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仗、助。
岸边露伴气得发笑,将这一发本来可以节省力气投得轻巧的保送球投出了比赛最后一球的气势,高速的棒球塞进手套发出嘭的响声。
“坏球!”
接住他的球的捕手则活动活动肩膀,好像在说终于来了发像样的球似的。他把手上的球抛给岸边露伴,蹲了下去。岸边露伴快被他气昏了,他倒是不受影响,好像刚刚那个明显要保送的指示不是他做的一样,又给岸边露伴比起了暗号。
这次要求的并不是岸边露伴最擅长的下坠的球种,而是由坏球区变为好球区的滑球。考虑到岸边露伴表现出来的糟糕状态,打者很可能以为这球会进坏球区而不挥棒。
岸边露伴看了眼后面的判分板,代表坏球的三盏红灯亮了两盏,而代表好球的两盏绿灯则全是灰色,这局出局的打者为零。
就连岸边露伴都不得不承认,这可真是个烂到家的成绩。他将球放在右手掌的四指上,中指紧贴在U型缝线的内侧缝线处,食指与中指靠近,大拇指上方顶在球的下侧靠右处,无名指则顶在另一侧。轻轻吸口气,挺直身体,他的眼睛盯着捕手手套的位置,向右旋转身体,微微屈膝,同时左脚踏在前方半步的距离,左肩正对捕手的方向,持球手由肩关节带动提至手肘略高于肩的位置,身体舒展并且放松。
这时,右脚蹬地,旋转腰部,重心由右脚向左脚过渡,左脚向前伸踏,直到脚掌踏实,脚尖朝向投球的方向。落地的同时髋带动肩膀向左侧旋转,右肘在前,肩部往前的同时甩动前臂。眼睛紧盯着手套,直到它的位置越来越近。接着手腕摆动,在球即将出手前,用中指与食指用力向斜下方滑,将球送出,施加的横向旋转使球的轨迹在到达击球区域前转向——完成从坏球区向好球区的过渡。
砰!
岸边露伴的右脚落到地上,稳住重心。
“——好球!”
绿灯亮起。
2.
那场比赛的后半,岸边露伴以绝好的状态没让对手拿到任何一分。后面的几局进攻,由队里四棒的两分长打,以及东方仗助的三分全垒打扳平,进入延长赛。最后以他们队先行得分获胜。
不过可惜的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由于疲劳和失误的累加,让他们在准决赛的时候遗憾落败。
对于高三的前辈来说,夏甲结束后就要退出棒球队,无法参与接下来的秋季预选赛。并没有优秀到崭露头角进入职棒,输掉准决赛的同时,也可以说他们的棒球生涯就此结束。与对手握手后,在回程的大巴上,正选队员和替补队员都哭成一片。岸边露伴作为高一唯一上场的成员,则坐在大巴的最后格格不入地看外面的风景。
短短几个月,他与同社的人没有感情深厚到会为前辈感到难过,至于落败,输的这场是由高二的王牌投手打的先锋,他在最后几局中继上场时颓势已经无法挽回,他自问做到了最好,自然也没有愧疚。就算不算上春季甲子园,他也仍然拥有足足两次登上夏甲的机会,等到明年,或是后年,他有自信能够成为队里最好的投手。
“在想怎么获胜吗?”
多管闲事的队长坐过来,岸边露伴撇撇嘴,哼一声。
“还在气我让你投那个坏球啊?”东方仗助看着面前的后脑勺,没忍住上手摸了两把,成功让任性的投手回头看过来。
“获胜不是很简单吗?”岸边露伴瞪着他,“只要我一分都不让对面拿,然后你随便拿个一分,我们就赢了。”
“哦哦~真敢说啊。”东方仗助看看指在自己脸前的手,伸手握住,顺势按摩起来,“只是连着投了几场就肌肉颤抖了,真是会说大话啊,从少棒升上来的天才投手君。还有,对着前辈要用敬语哦。”
“东方前辈。”岸边露伴抿着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我会练习的。反正我也就打高中这三年,在不伤到手的前提下,我会练到可以投完全场的。”
“全场——哈哈,你这不是很在意输了吗?这就瞄着队里的一号了?我们的王牌投手也没有差劲到会被一个一年级的小鬼轻易取代哦。”东方仗助轻轻笑着,有点好奇岸边露伴会在他的反对下说出什么。
岸边露伴把右手从他的揉捏中抽回来,“前辈也就只剩下一年了吧?你该知道,现在队里的一号并没有实力把你送上夏甲优胜。赌吗?就赌在这一年里,我会让你作为夏甲优胜队伍的队长接受采访。”
“真是很诱人的结果啊。”东方仗助眨眨眼,“赌注是什么呢?”
“东方前辈很优秀,据我所知已经有球探在跟你的比赛了,就算没有拿到优胜,以你的才能也有可能被邀请去职业棒球,前辈准备去职棒吗?”
“是有这个打算。”
“那,如果我没能在一年内让队伍拿到夏甲冠军,我就作为你的投手,在毕业后加入职棒。”
“......啊?”
“你不明白吗?我毕业后是要去当漫画家的,我可是在拿自己的理想与你赌啊。”岸边露伴朝他伸手,除了投球练出的茧子,他的手指上同样很明显地有着常年握笔的痕迹。
“那如果你成功了呢?如果你取代了现在的一号,作为王牌投手,站上那个高中棒球的顶点,你又准备向我要求什么?”
“或者是大量的钱财,或者是你进入职棒后得到的地位——但都是不足以与我的人生相匹配的筹码啊。”岸边露伴冲他笑得张扬,“就算是毫无代价也行。因为,东方前辈,在你答应这个赌约时,你的眼里就注定只剩下我一个投手了。”
东方仗助被他的话说得愣了神。
“一个未来一定会被世界瞩目的捕手,他唯一真正注视着的投手,这个筹码,怎么样?”岸边露伴按了按中指上握笔留下的茧子,“我要你在我退出棒球届以后,在世界都只记得我是个天才漫画家的时候,清楚地记住我是你唯一的投手。”
“......真是个不得了的赌注啊。”
也真是不得了的信任和自信啊。
对着这份投手对捕手的信任,对着这份投手对自身的绝对自信。会有哪怕一个捕手拒绝吗?
“好,我答应你。”
至少东方仗助不会。
“赌约成立。”
岸边露伴可真是个可怕的后辈,东方仗助再一次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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