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戚叶的女子已没了踪影,苏羡鱼睨着魏胥:“怎么,还要留在这里用膳吗?”
魏胥藏起眼中的阴鸷,虽然戚叶喜欢作践人,但她还会顾忌着些,浮玉山同门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鲜少有人这般羞辱他,他只觉得眼前花儿开得太过于娇艳刺目,恨不得将其撕碎,踩在脚下!
他起身时变了脸,端作翩翩有礼的模样,语气低沉:“在下无意伤人,打扰诸位了。”说完便离开。
苏羡鱼望着消失的人影,自言自语:“方才有一瞬间,我不想轻易放他们走。”
萧令月看着她,又听她声线极低地说:“可他们是浮玉山弟子,我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闹大事情,况且我们还有求于殷掌门。”
此女行事向来张弛有度,但萧令月隐约觉出,她为这对母女确有些冲动。不过无妨,两个蛀虫罢了,即便打伤也无伤大雅,殷掌门素来严厉,若知晓此事,那二人免不了一顿重罚。
苏羡鱼径直走入刘记铺子,身后留下一句:“你来得正好,都说刘巧娘的手艺极好,一起尝尝?”
好。”萧令月应声,见她身影消失,指尖捏诀凝出灵光覆上树梢马蜂窝,顷刻间,毒蜂如受召唤般成群飞向远方。
苏羡鱼刚进铺子,刘娘子便疾步上前将她按在座上:“姑娘快坐!不过损了几张桌椅,待打烊收拾便是,怎能让您动手!”
“你们还未用早膳吧,我这就去做些吃的,马上便好!”刘巧娘轻推阿芽,笑着叮嘱道:“招呼好恩人姐姐哦!”
阿芽凑到苏羡鱼身旁,仰头瞅她肩膀:“姐姐的伤好了?”她还记得那日流了好多血,可吓人了。
苏羡鱼望进小丫头清亮的眸子,笑道:“多亏阿芽的糖,吃完当真不疼了!”
阿芽被夸后,咯咯笑了起来,“阿娘做的糖最好吃了!”
后厨传来刘巧娘忙碌的声响,苏羡鱼正色道:“阿芽日后定要听娘亲的话,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莽撞,一个人冲上去。遇着凶险之人先躲开,实在不行便跪地求饶,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你有本事了再打回去!”她捏了捏粉团子的脸颊,“记住了?”
“我记住了!”阿芽脆声声应下。
临别时,苏羡鱼从袖中取出几张灵符,“玉石村虽有浮玉山庇护,但妖邪横行难免疏漏,这都是一些用来防身、逃跑的灵符,需要时扔出便可。”
刘巧娘眼含泪光,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姑娘帮我们这么多,实在是受之有愧!”她言辞恳切:“姑娘今日之恩,我与阿芽必铭记于心,愿时常为您诵经祈福,望姑娘、公子一切安好。”
刘巧娘和阿芽伏身拜别。
风起时,叶子纷纷挣脱束缚,簌簌落下,苏羡鱼伸手接住,指腹抚过叶片的纹路,她心中五味杂陈,当年父兄在外征战,是否也会醉心于这烟火深处的安宁。
思绪竟然不由自主飘到这里,苏羡鱼回过神,冷眼将叶子抛在身后。
夕成萤打探完兄长消息后便匆匆辞别,余下慕氏祖孙随他们一同前往。浮玉山掌门殷成柳乃当世机关大师,萧令月早已与他通信,待他从北方回来便合力破解慕寒身上捆仙索。
山路迂回,浮玉山势巍峨,不同于天虞山的清静,这一路他们看见了许多身穿蓝色道袍的弟子,规整有序。
山门前,苍夜长老和丁阳长老各自率领着弟子,浩浩荡荡地碰面。
苍夜英姿华发,身形魁伟如壁,犹如一堵墙,所过之处几蔽天光,他语带诧异:“丁阳长老素日深居三清峰,今日竟舍得带弟子下山?”
浮玉山上有九座山峰,便依次划分为一到九峰,苍夜所在的是五清峰。丁阳平日深居简出,整日窝在他的三清峰喝酒,平日里对掌门也是爱搭不理,如今听闻天虞山的人要来,他便立刻按捺不住了。
苍夜一眼看透他,都过了多少年了,这人心中还是放不下天虞山。
丁阳拎着酒壶嗤笑:“哼,老身待闷了出来走走,关你屁事!你平日日一副沉迷修炼的模样,整个玄门谁不知道你苦恋天虞山那位女剑仙,如今一听闻她的师侄要来,怕是心早就飘到百里之外了吧!”
丁阳看着老态龙钟,胡须发白,实则怼起人来毫不客气。
“住嘴,休要胡乱编排,濯素前辈剑术造诣极高,普通人能有幸与之交手,那自然是一生难以忘怀。”苍夜拿着手中的桃木剑,说道:“你这人只懂画符饮酒,又不懂剑,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但说出的话可要掂量着,不要污了前辈的清誉!”
当着众弟子的面说这些,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还不知要被添油加醋成什么话,濯素前辈一心向道,他自然不能扰她清静。
一番夹枪带棒的交锋后,丁阳觉得自己言语有失,便缄默不言,坐在石阶上悠悠喝着酒。
众弟子噤若寒蝉,无意间听见了长老们的私事,个个都紧绷着嘴,生怕一不留神被揪去扫那青石台阶上的秋叶,如今秋日当头,哪里能扫得完。
苍夜长老和丁阳长老向来不对付,如今罕见地同框,众弟子不禁对即将到来的人更加好奇,这天虞山的人到底有什么玄乎的?
萧令月抬眼望去,阵仗不小,他低声嘱咐:“到了浮玉山,记着要时刻唤我师兄。”她之前从来没有恭敬称呼过他,常常对他直呼其名,虽然他不在意,但浮玉山门规森严,行为举止还是要同化一点。
他又叮咛道:“我已用长老的法子隐去了你身上的妖气,无论他们向你打听什么,你只管说不知道。”
苏羡鱼悄悄“嗯”一声。慕菘害怕见人,早在山下就化作一株草药乖乖卧在慕寒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