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榭张了张唇,喉结滚动,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路灯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贺闲微微低着头,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这么早说出来,偏偏还是这种时候。
可那句话已经脱口而出,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激起一圈圈无法收回的涟漪。
“你知道我性取向吗?”闻榭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他抬起眼,深邃的眼眸像是覆着一层薄冰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道。”贺闲不做隐瞒。
闻榭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你敢跟我表白?别给我说什么那天巷子口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我,你当是在演影视剧?”嗓音里带着一丝嘲弄,像是觉得荒谬。
“是,我是那时候喜欢的你。”贺闲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躲闪,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闻榭,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不堪……”
空气仿佛凝固了,远处,风吹过系满红色许愿带的榕树发出的沙沙声全部退变成模糊的背景音。
“行了。”
闻榭闭了闭眼,打断他的话。他的手指蜷缩又松开,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唇间,打火机响了三四声才窜出火苗,火光映亮了他低垂的眉眼,额前的碎发在火光中镀上一层金边。
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朦胧的纱幕。
“贺闲,没必要。”他把烟从唇中拿出,声音沙哑,利落地从石栏上跳了下去。
他把鸭舌帽压低了一些,遮住了大半张脸,从贺闲身旁走过,没有丝毫留念。
贺闲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融进夜色里。
风大起来,有什么红色的带子飘到他面前,下意识地抬手接着这个红色的带子,上面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幸福。
很简短很潦草的两个字。
是闻榭当时随便写的,当时他从他手里拿过许愿带,说东边最早见到阳光,愿望会实现地快一点,然后认真挑选了一根向东边伸展的树枝挂上去。
贺闲手指摩擦着上面的字迹,将许愿带上面的褶皱抚平,小心翼翼折好放进了口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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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摊的霓虹灯在夜晚中格外醒目,油烟机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中。
“这么晚把我叫出来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周袖坐在烧烤摊椅子上,缓缓打了个哈欠。
闻榭一手撑着下巴,盯着周袖看了许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哑:“如果你朋友跟你告白了,你会怎么样?”
周袖瞌睡醒一半,睁大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闻榭,然后艰难开口:“……你要跟我告白啊?”
?
不等闻榭说话,周袖继续道:“虽然你长得是可以,但我早看腻了,所以你还是放弃吧。”说完还夸张地摆了摆手。
闻榭气笑了,捏着桌上的啤酒瓶作势要丢过去,周袖笑着往旁边移了一下:“开玩笑开玩笑!”
周袖咬了一口烧烤,含糊不清地说道:“就你这脸,有小姑娘跟你表白不是挺正常的吗?至于大晚上把我叫出来说这事吗?”
“男的。”闻榭矫正,声音很平静。
“哦,不都差不……”周袖面不改色,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在反应过来时一口啤酒差点喷闻榭脸上,“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旁边几桌人的目光。
闻榭抽了几张纸递给他:“你没听错,是男的。”
“你……”周袖嘶了一声,眯了眯眼,“你是吗?”
“是gay?”闻榭思考一瞬,指尖轻轻敲击着啤酒罐,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是吧。”
烧烤摊的声音很嘈杂。
“你想过同意。”
周袖的声音从桌子对面传来,不是疑问句。
闻榭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要是你没想过同意那你不会这么着急来找我。”周袖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模样,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闻榭捏起易拉罐,仰头灌了半瓶啤酒,喉结上下滚动,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燥热。
“还有烟吗?”
周袖把烟盒递过去:“少抽点吧,肺都要黑了。”
闻榭抽出一支,含在唇间没有点燃。
他想过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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