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次考试中唯一一个横空出世的人,其他早早都被有些大人们收归了门下,可偏偏是这位从未听过此名号的人,得了这探花郎。
叶渡却是担得起探花郎的美名,深邃的眉眼,一身青衣立于亭前,活脱脱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公子。
可在场大多数人也对他颇有惋惜之情,他的眉眼实在是有几分像那位先皇子,当今陛下真能重用他吗?
像与他攀关系的是不少,可多的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归珩坐在叶渡的斜侧,淡淡的喝着面前的茶,和他的主子一般模样。
内侍一声惊呼,打破了现场的局面,明黄的衣袍率先迈入了琼林苑,紧接着,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子。
秦惊辞站在祁允业的右后方,她从叶渡身旁经过,两人并未有任何交流,彷佛不认识一般,待几人坐了上座。
臣下的人,才起身坐回了原位。
秦惊辞有意打量着容念的眼神,自殿前那日回去,她思来想去觉得不对,祁允业看叶渡的眼神那么奇怪。
叶渡到底是像谁呢。
这个答案只有容念能给她,果不其然,容念的眼神飘过堂下的一瞬间,她的酒杯脱手,落在了地上。
一旁的宫女赶忙为她换上了新的,可容念的眼神却迟迟移不开那个方向。
秦惊辞顺着的她的眼神望去,她看的人是叶渡,一切可疑的迹象,在她脑中连起来了,叶渡瞒着他的事,想必就是这个吧。
一旁的祁允业自是没注意到,他们之前的眼波流转,他随意的说上几句,便开宴了,琼林宴本就是为庆贺新进士子而设立,他在此也多有不便。
简单的开场过后,他便离席了,他总忍不住的看那个和他很像的人,这一点让他有些厌烦。
祁允业离席之后,秦惊辞端起面前的酒,眼神不经意的瞟过远处的归珩,两人眼神翔实,不一会儿,秦惊辞也起身离开了。
归珩拿起桌子一旁的佩剑,转身消失在了桌前,叶渡还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谈笑饮酒,没有任何异样。
秦惊辞离席后,转身来到琼林苑后面的水塘前,此处无人,也较为隐蔽,只是站了一会儿,便等来了归珩。
秦惊辞立在湖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军,这是渡公子,让我交给你的。”
归珩拿着的像是一本账本,她接过翻开,其中记录的皆是玉都城外曲阳县的税收情况,单从账本,秦惊辞并没看出什么异样。
可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她才觉出了不对,这账本前面和现在的税收竟能相差如此之多,她在北地时,多少涉足过税收的事宜。
短短两个月,税收绝不会相差如此之大,除非天灾人祸,她眼神倏地变了,看向归珩,“是霜冻?”
归珩点头,“渡公子说,届时会与您里应外合,等待时机。”
秦惊辞点点头,只是这事绝对不能在拖,时间愈久,受到伤害的只有无辜的百姓。
归珩前脚刚走,她便闻见不远处,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她驻足在此,一阵低沉的声音便飘了过来,“轻舟钱庄,还没消息?”
卫越跟在身后,不敢回话,这轻舟钱庄,不知是不是有内奸啊,怎么总能洞穿他们一切的手法。
祁允业周身冷了几分,末了,他又道,“查查叶渡。”
秦惊辞眉梢微挑,他果然还是存疑。
秦惊辞故意发出了声响,他们二人走过来时,她恰好转身,故作惊讶,“陛下怎也在此?”
祁允业向来对她没有防备,“朕恰巧路过。”
这么近的距离,很难听不到他们刚才的谈话,祁允业也不藏着掖着,“你可听过轻舟钱庄?”
秦惊辞心中一抖,面上仍是八风不动,轻抬眼帘,“未曾,那是什么?”
祁允业仔细琢磨她的表情,确认她真的不是在说谎,又道,“无事,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秦惊辞低头没在说话,双手放在腹前,神思却飘的有些远,直至一阵冰凉的感觉,握住了她的手,她才清醒了些。
祁允业边上手,边道,“朕的手有些冷,爱妃帮朕暖暖。”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一路回了宫里,秦惊辞觉得手并没有变热,反而在冷风中吹着更冷了些,可有些人倒好像自得其乐。
那边的琼林宴上,容念没忍住多喝了几杯,本来就有些冲动的她,在酒精的加持之下,更加不清晰了。
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拎着酒壶,下来阶梯,走到了叶渡的跟前,彼时,叶渡正忙着和左侧的同僚谈着闲天。
对面的人却突然不说话了,还说着,“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他扭过头来,一个微红的脸蛋,两根好看的辫子还垂在胸前,大大的眼睛好像充斥着许多怨恨,但他想更多应是爱念。
他有些克制不住,手握紧了拳,藏在衣摆之下,挤出一个微笑,躬身道,“微臣参见娘娘。”
容念醉了,她理不清前面这人到底是谁,也理不清她已不是十岁的那个女娃娃了,不会再有一个祁允怀哄她,背她,保护她。
叶渡看着面前的人说不出狠话,或者什么话都说不出,好在她身后的侍女慌忙将她扶了下去。
归珩也在此时回来了,叶渡侧身用指背轻抚了眼角,转身对她道,“走吧。”
自此,一个向北走,出了这别苑,便是宽阔的大路,迎着他的应是攀云梯,而另一个向南走,越往里,更是深宫墙柳。
他们的命运,或许在十年前,就有了决断,只是他们都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