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一脸失落,冲着她摇了摇头。
麦冬觉得不可思议,瞪大眼睛问她,“昨晚又没有得手?”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回了,夜里趁着言昱安不在,她悄悄溜进他房中。可也是奇了怪,每回她都没等到言昱安回来,自己便先睡着了。
第二天再询问院里护卫,也都一口咬定说言昱安昨晚回来了,也的确是在屋里安寝的。
可最离奇的是,床榻上除了她之外,根本没有旁人睡过的痕迹。
陈英才用完早膳,麦冬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浆洗好的衣裳,拿到衣柜前正一件件整理着。
麦冬娴熟地抖了下衣裳,然后将衣裳提起挂进衣柜中。那衣裳大小竟与她身形相近,陈英瞧着瞧着,忽然,神情就是一顿。
她走到麦冬身旁,用手在两人头顶比划了一下,然后头一歪,眼含深意地冲着麦冬笑起来。
麦冬茫然不解,试着问道,“姑娘,是有什么差事要吩咐我?”
这天夜里。
马车稳稳在府门前停下,平康声音传来,“主子,已经到了。”
言昱安掀开车帘往外瞥了一眼,却并不着急下车,而是派一个护卫先进了府。
不多时,护卫又从门内出来,向言昱安低声耳语几句,言昱安微微颔首示意,那护卫便又悄无声息退下了。
言昱安这才下了马车,径直朝府内走去。
深夜的庭院里,残雪未消,只有冷月高悬,映出微弱而斑驳的雪光,也显得昏暗的角落旮旯里愈发黑沉沉。
走到屋前,言昱安脚步便是一缓,望着窗纸上映出的暖黄烛光,怔怔失神了片刻。
平康默默跟在他后头,觑了眼他的脸色,轻声问,“主子今晚还去书房吗?”
“去。”言昱安应了一声,又说,“这几日天寒,记得多添些炭火。”
“是给英姑娘预备吗?”平康问完后便心觉后悔,能被世子爷亲口嘱咐的微末小事,那必定是跟英姑娘有关。
也是奇怪,这两人打小青梅竹马,明明一同经历过生死,应该是互许终身才对。可自从世子爷病愈后,便对英姑娘避之不及。
倒是英姑娘行事越发大胆,常常趁夜溜进世子爷房中睡觉。每每听到护卫禀报,世子爷倒也没有令人阻拦的意思,只是日日摸黑回来,独自避到书房去睡了。
平康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位祖宗究竟唱的是哪一出,还真叫人琢磨不透。
透过昏黄的窗纸,似乎能想象出床榻上小姑娘千奇百怪的睡姿,言昱安微抿的唇畔,极清浅地弯起了弧度。
他合上双眼,将这一刻浮在他脸上的意动,欲念,迷茫,统统堙灭。
再睁眼时,他已经恢复如常。
言昱安不再迟疑,转身朝书房方向行去,一旁平康亦步亦趋地为他掌着灯笼。随着灯笼火光一点点远去,蜷缩在壁角处的黑影,也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怪自己傻透了,居然会相信护卫的鬼话,陈英唇角一弯,顿时计上心来。
第二天夜里,陈英依旧轻车熟路地溜进言昱安房中,她先是让麦冬取来一些绣样,然后两人在灯烛下做女红,一边等着言昱安回府。
刚过酉时,屋外漆黑一片。陈英还是如昨日那样与麦冬互换衣裳,然后趁着夜色,捧起女红篾篮匆匆跨出门去。护卫们离得远,谁也没有发现异常。
没过多久,屋内灯烛也熄灭了。
一架低调的马车,正缓缓停在城主府门前。
听完护卫禀报,言昱安这才迈步往里走,这时平康打着灯笼,凑近过来,低声道,“主子,回京的车马箱笼都已准备妥当了,咱们随时都可以动身。”
寒风中,传来言昱安沉缓而平淡的声音,“再等等,等官道上积雪消融再动身。”
“是,小的记下了。”
平康应了一声,忍不住又压低声音问,“英姑娘她,真的不跟咱们回京吗?”
话音落下,却迟迟不见回应,他觑了眼言昱安,也并未瞧出些什么。平康只好讪讪一笑,又嘴碎道,“英姑娘毕竟是刚及笄的小姑娘,心性未定,有时难免骄纵些。主子您雅量高致,莫与她生嫌隙才好。”
这话一出,言昱安一怔,就连旁人都是盼望他和陈英两个人能够修成正果,可唯独那个小丫头,心肠硬如铁石,宁可孤身留在云州,也不肯同他回京。
他思忖了会儿,声音有些幽淡,“若是我真和她生出嫌隙,又该当如何?”
平康一时钳口结舌,倒不是没猜出二人正在斗气,而是惊讶于,言昱安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小的斗胆说一句,您每日这般避着英姑娘着实是不妥。”
“哪里不妥?”言昱安继续追问。
“小的虽然没娶过媳妇,但是晓得女子大多都喜欢甜言蜜语。只要投其所好,加以软言相哄,保准您说往东,她决不敢往西呢。”
言昱安从小聆听的是圣人之训,像这样一番话,的确是他生平头一回听闻。是以他只静静听着,却始终不置一词。平康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这才将言昱安送至书房门前。
这时,已是亥时初刻,夜深人静。
书房内有暖炉,即便外头残雪未消,可屋内依旧温暖如春。言昱安洗漱完后,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里衣,系带松松垮垮的缠着,露出大片如脂玉般的胸膛来。鬓角还沾着湿润的水珠,沿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缓缓滑落,又经过微微凸起的喉结,然后没入衣襟深处。
陈英躲在书柜后头,伸着脖颈只偷看了一眼,胸口就剧烈地跳个不停。她垂下视线,缓缓吐息了几下,就听到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陡然出现的一幕,彻底打乱了陈英的计划。
言昱安缓步走到书架前,指尖从一排排书册典籍上划过,琥珀般瞳仁里,映着灯烛幽暗光芒,眼底霎时浮起一层隐秘的欢愉。
陈英只觉得周身气息凝滞,她就藏在书柜后屏住呼吸,全身僵硬着不敢动。
忽然刷的一声,是兵刃出鞘的锋鸣声,紧接着一道寒芒在眼前闪动了下,陈英面前便多出一一把冷森森的剑刃。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直接尖叫出声,然后本能地绕过那支剑,直直扑进男子怀中,紧紧环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