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娘手里拎着那钱袋子,眼睛都笑眯了。
虽说这高涯酒家内部是仿塔制,但因中央凌空,只几根顶梁柱嵌入地面而已,所以去往楼上的石梯,则是依墙而建的。
落长明稍稍仰头望去,天字号就修建在第五层。
他正要上去,前面忽然拦了一个男子抱拳:
“洪飞剑法第十九代传人洪先武,前来向少侠一战!”
不等他回应,又有人堵过来道:
“三天派座下麒麟护法李有门,前来向少侠一战!”
“五花八门门下弟子向少侠一战……”
“小米南瓜派向少侠……”
落长明忍无可忍:“……金岁!玉岁!”
金岁得了令,“唰”一声亮出一柄半蒂莲花长剑,自己跳进人群里就是一阵儿乱斗。
玉岁也毫不落下风,又“唰”一声抽出另一柄半蒂莲花长剑,稍后一步加入乱斗。
一时间酒家内打成一片,烛火四处摇晃。
然而这些都不算得什么,但凡仔细听去,落长明便在一阵混乱中听见一声衣角飞天轻响。
他霎时仰头一看,便见一妙龄女子正从更高一层飒飒跃下,长长玉臂稍微勾一勾栏杆,便要伸手来摘他的面具。
他后退几步,抬剑拦人,剑未出鞘,只消轻轻一别首,便叫那女子不能碰到自己的面具分毫。
女子更向前攻去:“好端端戴着面具做什么,难道打赢赵大哥的其实是个丑的不敢见人的人?!”
落长明嗤笑一声,对她的挑衅不为所动,随手几招四两拨千斤轻轻将人推远。
那女子不服气,还欲再战,却被一道中年人的声音呵斥住:
“好了,袅袅!”
孙袅袅的手猛然停在半空中,狠狠瞪了落长明两眼,这才单手撑着栏杆,干脆直接从高处跳了下去。
落长明则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站在自己后背不远处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率先抱拳自报家门:“三胜门孙无悔,请小友同桌喝一杯。”
落长明定了几秒,才回礼道:“好。”
他随着孙无悔朝一张十几人的大桌走去,去之前看了一眼人群中,金岁和玉岁已经带着人打到空旷的戏台上去了。
说来也有趣,这大厅内现下可谓达到了一个极其和谐的状态。
该干架的干架,该喝酒的喝酒,干架的不去干扰喝酒的,反过来这喝酒的也不去叨扰干架的。
等到他回神时,眼前这桌上坐的已全是三胜门的弟子,已经酒过一巡了。
孙无悔一边叫人先额外多添两张凳子,为的是金岁和玉岁。
又一边笑承道:“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造诣,可谓年轻一辈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不过你且放宽心,我不过是有爱才之心,绝不是为招揽你入我门内!”
这话一出,桌上哄堂大笑,气氛一片和谐。
只有孙袅袅,一双眼睛还瞪着,对上他总有些不肯服输的意味。
落长明大方回敬了孙无悔一杯,对孙袅袅的行径只心道是莫名其妙,当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今不问来路,不问去路,晚辈敬你!”
孙无悔大笑:“好,好!”
落长明举杯一口闷下,白酒凛冽辛辣的气味在嘴里炸开,又逐渐蔓延。
他听说北边饮酒,都喜欢豪气一点的干法。
果不其然,这一下引得满桌更是畅快,边夹菜喝酒,边嚷着陈年往事,一时已不知酒过了几巡,戏台上的人也逐渐歇了,金岁和玉岁不知何时也都坐在了大圆桌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乘月娘又差人在厅内添了不少炭火,周遭逐渐雾蒙蒙一片,隐遮了不少事物的轮廓,叫人热得过头。
尤其落长明还披着件大氅。
好在他所坐的位置离着窗近,起身一转,便推开了一点窗缝。
这时,他听见孙无悔问:
“你方才跟我女儿袅袅交了回手,觉得她轻功怎么样?”
他想都不想:
“还差得远。”
孙袅袅在一边听得就要拍案而起:“小子,你说甚?”
孙无悔一把将她按回座位,笑言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我这人偏生喜欢的,就是小友这番有话直说的直爽性子!不过,这么说,你见过比袅袅轻功还好的同辈人?”
落长明推开半扇窗,发现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色蓝黑一片,只稍稍有点亮色而已。
这种时候冷风吹的舒服,他不免站得久了一些,也看得久了一些。
之后没一会儿,就看见悬崖底下的陡峭峰线上,正向上点、跳着两道身高相差一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