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处院子并不是很大,落长明和游无晓并没有费什么气力,便已经寻到了一处钉着木头封条的屋子。
窗户看不见,还总有门。
落长明侧身靠门,将火把举在门缝处,只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草席上有十几个安静呆躺的小孩子,不知道是死是活。
“刺啦——”
门后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落长明举着火把朝下照去,视线逐渐下移,结果冷不丁后退一步,撞在了身后正盯梢的游无晓身上。
游无晓:“怎么?”
他刚想向往常一样嘲笑两句,结果等自己过去看清门下的景象时,也沉默了下来。
门后亮着一双眼睛,乍一看只有一双眼睛,幽幽两团鬼火似的。
只有仔细看,才能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浑身上下脏兮兮,混在黑暗里的门缝后,活像一只鬼。
小孩出气出的不明显,看不出来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游无晓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气息,还没完全伸出去,就见那孩子张开嘴巴亮出一口森森的牙,下嘴就要咬。
他及时收回手:“活着。原来骄少爷怕鬼?”
落长明显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一手拔出招摇剑,眼见着就要砍锁,另一边面子上也不肯落下:
“怕你大爷!让开!”
游无晓偏开头笑了一声。
落长明当然也将这一声笑听到了耳朵里,那股较劲儿的心气一上来,手上竟然一剑就劈开了那锁,两扇门霎时朝着两边开。
二人也没想到这一趟运气这样好,先是撞见了正好看守关押孩子房屋的家丁,又一刀就砍开了锁链子。
无论如何,从里到外打,总是好打些。
落长明提着招摇剑进门,先俯身抱起了地上的孩子,又朝里面的草席走去,却见除了一两个小孩对着他们瑟瑟发抖,剩下的小孩仍然在被子里缩睡着,没有丁点反应。
他心里隐隐不安,直到掀开被子一角的瞬间,暗道一声不好,连转头想冲游无晓大喊一声:
“快走!被子里都是稻草人!”
谁料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喊出声来,他只觉得肩上一阵刺痛,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怀中的小孩正拿着一根银针刺向自己!
霎时间,落长明只觉得自己头脑一阵昏沉,他不得不撑着招摇剑单膝跪地,一只手推开那个小孩,视线里只剩下一双朝他迅速奔来的鞋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已是身在一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的地方。
他撑起眼皮,先看见了一双燕京重工金缕靴,再向上看去,只见到了一张极其陌生的面孔。
这人大约八九十岁,满脸的白胡子白长眉,精神头却好得很,乍一看比起中年人来不遑多让。
“王老爷,真是幸会啊。”
他一语道破对方的身份,反倒叫对方笑了起来。
王老爷一双眼睛笑眯了起来,似乎是在感慨后生可畏,又像是极为不屑。
“老夫还以为,捉住的人会是兆丰年,毕竟兆家那小子一向莽撞,不会不来报这个仇。”
“所以你当天就立马将大头通过地道转移到了王家,而留了个空套子设局,等着兆丰年来钻?”
这老滑头,比他想象的还要谨慎。
落长明一边说话拖时间,一边四处打量周围,只见四周壁灯明亮,用的都是上好的烛,刑具、刑台、血水桶……简直照亮了一方新天地。
而此时只有他被绑在刑桩上,招摇剑被随便放在一边,并看不到游无晓的身影。
也不知道游无晓逃出去了没有?
凭狼崽子的聪明劲儿,一定可以想到王家地道这一层,只要他在明晚之前带着人去王家,一定能逮个现行。
落长明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王老爷兀自笑了一声,他们潜入王家意外发现地道的事从没别人知道,王老爷当然想不到这一层。
这就给了他们占据先机的时候。
果不其然,王老爷白眉头一挑,朝前走了几步,神色却也不漏太多端倪。
“葭老四……或者,该称呼你为落麟虹的儿子,落家少庄主?后生可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落长明眉眼微顿一瞬,后知后觉自己脸上的鎏金面具已经不在了。
只要摘掉那张面具,就不会有人不认识他是谁。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把我扣在这里不放人,难道就不怕我舅舅来找你的麻烦?”
“五皇子么,是有些麻烦。”王老爷若有所思,“不过南方距着北方十万八千里,谁又能说清你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