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丽景酒店。

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摆放着17把椅子，这里的人都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的面试的。阮雨铃端坐在最后一把椅子上面，手里捧了一本推理小说，戴着单边的有线耳机，低头自顾自地听歌。

“路明非？”周围的人一齐发出惊讶的声音，阮雨铃这才舍得抬眼。

少年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眼睛红的像兔子，一看就是熬夜过度的后果。他紧张地挥了挥手里的一封信，咧嘴笑笑说：“我也是来……面试的。”

路明非下意识地想要找个角落坐，就比如最后一把椅子——没想到那里却已经有人了。

少女皮肤白得发亮，瞳仁黑得惊心，扎一束侧马尾，身穿纯白色的蕾丝长裙，好像留洋归来的千金大小姐。

路明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而她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愣在原地想了半天，他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是小幽灵吗！

小幽灵曾经也是班上的边缘人物，常常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海藻般浓密的黑发挡住两边的侧脸。她似乎拙于交际，身边没什么朋友，总是像幽灵一般独行，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学习，成绩意料之中地优秀。

可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整个人就如脱胎换骨一般，从丑小鸭一跃变成了白天鹅，成绩也越来越好，甚至于被称作仅次于楚子航的存在，三个月前还去了美国做交换生。

对了！楚子航！

有不可靠传闻说，她的传奇逆袭故事都是因为喜欢楚子航，因为在他还没毕业的那两年里，她总在他身边出没。话说，楚子航不也是去了美国么……

真是郎才女貌啊，郎才女貌。学校里喜欢楚子航的女生那么多，十个手指头加十个脚指头都数不过来，可路明非就觉着小幽灵最好最配，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私心。

他一边感叹着坐到阔别已久的小幽灵身边，端起服务员送来的茶点，一边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和陈雯雯一起出国读书就好了。

“路明非……好久不见。”耳边突然一句脆生生的问候。

路明非咽下嘴里的面包配热奶，含糊不清地回应道：“好久不见。”

“紧张么？要不要听首歌。”接着面前递来一只耳机，另一头连着MP3。

妈啊，小幽灵果真不是原先的那个小幽灵了！刚见面时看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还以为她依旧是当年那个与世隔离的女孩。

她真的变了许多，现在都能和并不怎么熟悉的他交谈自如了。没变的是他啊，还是那么没出息。

路明非本想拒绝的，因为戴上耳机再去和陈雯雯找话聊很不方便，但转头一看那双水灵的眼睛便又心软了。人再怎么变也没法抹去曾经的自己，看似外表风光的人也未必拥有一颗坚强的心。

他说了声“谢谢”，接过耳机，里面播的是一首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伴着这首圆舞曲当伴奏，柳淼淼率先踏着优雅的步子和考官一起进门了。窸窸窣窣的讨论中，这位钢琴小美女红着眼眶出来，没撑过十分钟。

下一位是小天女苏晓樯，步伐僵硬地进去，撑不到五分钟就败下阵来，气冲冲地跺着脚走了。后面的筛人速度越来越快，号称高三口语第一的赵孟华连三分钟都没撑到。

轮到陈雯雯的时候，路明非早就把耳机物归原主了，忙着为她加油鼓气。在他殷切的期盼里，她撑了足足十五分钟。没等他趁机多说几句，考官叶胜就招呼着下一位面试人是“路明非”，硬是将他揪了进去。

阮雨铃也摘下了耳机，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看着手里空白的登记表发呆。她其实没必要来，学院的人都知道这场面试只是走个过场。

她是想早点见到他，仅此而已。

一旁的陈雯雯拎着包在等他，一如记忆里的纯洁模样，这么久的日子过去，他的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个沐浴在阳光下时仿佛变得透明的女孩。

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