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伸手碰自己的脸……

可是，心却实实在在地为雾韵流露出的亲昵而雀跃。

比比东想，她比自己预想得还要喜欢对方。

“对不起，看你用这么一本正经又带着些强硬的态度执着争取一件小事，觉得太过可爱，就情不自禁动手了。”雾韵小声讨饶，“原谅我，好不好？”

可爱？比比东眉尾翘出个小角，琢磨这两个字的意味，并认为它和离二十岁近在咫尺的自己说不上多么契合，耳根慢慢晕出一线绯红。

她不自在地加快步伐，“没什么好道歉的，另外，蛋糕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赶紧回武魂殿吧，韵姐。”

繁星如碎花，印染在天空墨蓝色的长裙上，并肩的两道身影披着月色穿梭在空旷的道路上，时而发出欢声笑语。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们的交集越来越多，除去课上的见面，私底下得了空暇也会凑到一起。

有时是雾老师偷偷为尖子生开小灶，向比比东提供指点——和一个修炼比天大、每日都力求精进的人相处，这是在所难免的。

或者是雾韵带比比东外出，走遍武魂城的每个角落、接触周围的小王国，这些活动不仅可以丰富少女的见闻，还能给她忙碌的学习生活做个调剂。

二人的关系不出意外地变紧密了。

比比东深感幸运，有雾韵这么一个良师益友，原先宛若丛丛乌云聚拢在她心间的迷茫与终日不退的疲乏都散去不少，她仿佛摆脱了钳制，拿回畅快呼吸的自由。

十月二十九日，是掐着十月的尾巴，鼓劲向深秋奔跑的时期，习习凉风驱尽了夏末的余热，漫山遍野都是红霞般秀美艳丽的枫叶。

若是在早晨吸入一口像山泉水一样清冽的空气，那么人们一整天都将活力满满。

迎着斜来斜往不走寻常路的清风，雾韵和比比东一前一后进入厨房。

这间厨房约五十平米，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台面洁净，厨具也都归置得整整齐齐，却又不是那种没有任何烟火气的干净。

比比东头一回来这里，颇感新奇，“你不是说很少有人使用厨房吗？按理来说很多地方应该会落灰。”

“你是不是忽略了我的存在？”雾韵明眸善睐，“最初打扫这里可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但现在看它焕然一新，哪哪都是整洁亮堂的，就很舒服，感觉没白忙。”

“我收拾得是不是很不错？”

“嗯，一到十分，给你十一分也不为过。”比比东唇角微微上扬。

她对雾韵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她去过雾韵的宿舍一次，房间里的摆设简朴而温馨，到处都纤尘不染，所有物品也码放得井井有条，是让人一看就神清气爽的样子。

“我打算做山茶花蛋糕，我先制作蛋糕胚，你来负责装饰物的准备，可以吗？”

比比东对于蛋糕是什么类型的不太上心，因此决定权悉数交到雾韵手中。

“装饰物是指山茶花？听上去有点难，怎么会想到以它为主题？”

雾韵将事先采购来的食用色素找出来，这些都是从植物身上提取而成，眼下要用它们来做不同颜色的花瓣、花蕊、树叶和树枝。

“前几天去山上的时候碰巧看到，感觉很漂亮就萌生出想要做山茶花蛋糕的念头了，而且它寓意很好，和你很适合哦。”

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

雾韵本身对山茶花记忆就较为深刻，因为这是她们确定关系那晚比比东戴的耳饰啊。

银白山茶在夜色下闪亮如昼，随着主人的走动摇曳生姿，也将比比东衬托得更加美丽。

所以，她怎么能不喜欢山茶花？

比比东沉思，她记得山茶花的花语是典雅、坚韧、高洁孤傲。

心受触动，面上不显，比比东径直走到雾韵身边问，“我要怎么做？”

“将色素滴入奶油中，搅拌好后装入裱花袋，然后挤出山茶花的各个部分就行。”

雾韵把所需材料都摆好，滴入两滴酒红色素，一番麻利的搅拌之后，拿起一个迷你圆板，右手握着裱花袋开始制作配件。

她用红奶油挤出一个花底，接着注入十根竖直的黄蕊，再换回红色，仔细地抹出八片舒展的花瓣，最后轻轻拿镊子将做好的山茶花取下，放在一旁。

“喏，像这样。”雾韵绽开笑容，抬头瞧见比比东正面带惊讶地盯着自己。

“韵姐手真稳。”

比比东刚才全神贯注地观察雾韵动作的全过程，甚至还无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一朵花诞生才找回人的本能。

她虽然在家庭的耳濡目染下对烹饪十分熟悉，但基本没有接触过烘焙。这种细致到要命的活儿，单是从旁观看雾韵制作，就够让她心生佩服了。

“你可以先做几个练练手，其实不难。”

雾韵对比比东的能力也抱有十足的自信，教皇冕下几乎没有短板，凡事都能做得很出色。

比比东点头，从她手中接过工具，雾韵也转过身到对面制作底胚，俩人各自投入工作状态，一个比一个认真。

“这个花苞做得挺精巧的，干得很不错。”在搅拌蛋液的间隙，雾韵也留心关注比比东的进展。

绿奶油抹出的叶子遮住红花苞的容颜，争做合格的护花使者。

比比东举起它左右打量片刻，唇畔噙笑，将其放到整整齐齐排着队的山茶花旁边，“还可以。”

雾韵浅笑。

将蛋糕胚和山茶花配件全部做完，又为它们分别送上“蒸桑拿”和“冷水澡”的体验后，雾韵把两个杏黄的蛋糕胚端到桌面，指着其中一块差不多四寸大小的说，“接下来是很重要的抹奶油，我们先拿它试手。”

“首先要塑形，把奶油放到胚上，再用刮板推开抹平，边缘多出的这些来回抹，让它涂满蛋糕胚的侧面，多减少补，尽量把奶油涂抹均匀，使它整体看上去是平整的。”

雾韵边说边拿刮板淡绿奶油覆盖到蛋糕上，“注意力道要适中，不然抹不开或者一个失手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大致轮廓定下来后就可以细修了。你试试。”

比比东按照雾韵的教导，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操作起来。

鉴于她那副端肃的面容太过有趣，雾韵脸上的笑始终不退。

两个蛋糕都上完“沐浴乳”后，得再次忍耐冻人的蜕变。趁此工夫，雾韵着手泡茶，甜点与茶可是绝配。

一个时辰后。

“现在开始做装饰，有一个小妙招要传授给你。”

“锵锵。”雾韵从身后拿出一个勺子，蘸取少许深绿色奶油，用勺底轻蹭蛋糕侧面，留下一片片野蛮生长的绿叶。

比比东眼前一亮，“真是心灵手巧。”

“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雾韵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把工具递给她。

就着现有的创作，比比东选用棕色奶油勾出虬枝，雾韵配合地在树枝上添加她制作的树叶。

一阵忙活后，俩人把一朵朵红白山茶花种在蛋糕顶端，合力完成了山茶花蛋糕。

“简直像立起来的画一样。”比比东眸光灿灿，“让人不忍心吃掉这个‘艺术品’。”

雾韵晃晃食指，从旁边的小蛋糕上叉起一块送至比比东嘴边，“食物的终极价值就是被人品尝，所以安心地吃到肚子里去吧。”

“也是。”比比东微笑张唇含住。

绵软清甜，口齿留香，糖度经过雾韵的控制后没那么高，丝毫不腻。

连一向对甜食不感冒的比比东都赞不绝口。

“这是你自己参与制作的蛋糕，吃起来肯定会格外美味。”雾韵把叉子缩回来，重新抿了一块，放进口中。

顺滑极了，做得真的很好吃。雾韵喜悦地眯了眯眼。

饱满丰润的唇瓣沾上了一些奶油，她探出红舌轻快舔舐干净，连带着银叉上的残余部分都没有浪费。

自始至终望着她的比比东目光猛地一烫，热意慢慢从脸颊蔓延至四肢。

那是……自己用过的叉子。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变成了一大片朦胧似幻的雨林，有许多调皮的灵猴在这儿上蹿下跳，扰得整个心房都无法宁静，跟随它们闹腾起来。

砰、砰、砰……

好似有种轻微的晕眩感爬上神经末梢，比比东捏紧了手心。

雾韵拿过茶盏小呷一口，“配上清茶食用，味道会更好。”

热气飘飘，气息香醇，比比东定定神，端起另一杯咽下，没品出什么味来，倒是舌尖因猝不及防奔赴火场而略微发麻。

“是不是有点烫？脸都热红了。”雾韵关心道。

由于与教皇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接吻都频繁得很，所以她一时间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嗯……”比比东见她脸色如常，也渐渐冷静下来，又慢慢喝了一口茶，“这个茶的味道刚刚好，吃完蛋糕喝也不会觉得怪怪的、不协调。”

对于亲近的朋友，或者姐妹来说，共用餐具可能是很正常的事，自己没必要大惊小怪……

对吧？

“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比比东捧着热乎乎的茶，撞上雾韵月牙似的笑眼，薄唇没入茶水中，卷起一小串咕嘟嘟的泡。

不知怎么地，她感觉心脏的温度在徐徐回升。

自己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