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两个主人活得还潇洒的猫,日子只会过得无比滋润,比比东倒也不担心它会出什么事。
但家这个概念着实惹人眷恋与欣喜。由恋人升级到亲人,同心同德,相伴相守,是很幸福的事。
不过,心头涌出的微妙的不快是怎么回事?
当雾韵在建构美好的家庭图景时,比比东清晰地感到心绪不稳,仿佛有一股怨念盘旋在体内一样。
这种情绪有点熟悉。
比比东倏地一顿,是少女在表达不满么?
为什么自己都察觉到是在做梦了,少女东的意识却还没有完全消失?是因为这具身体还属于年轻的比比东吗?
还是说……
因为少女东太不甘心,对雾韵执念太深,所以不愿沉睡?
比比东微眯了下眼,眸光闪烁一瞬。
不死心又如何?雾韵真正爱的是她,有她在,少女至多是被爱屋及乌的存在,永远无法取代她在雾韵心中的地位。
她要让雾韵亲口说出这个事实。
白皙修长的手指搭上雾韵的脖颈,比比东眸中倒映出她的脸庞,红眸稍露审视之意,“你那么爱她,对我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么?”
雾韵怔愣了下,这种架势让她本能地回想起被教皇测谎的记忆,而且明明昨日比比东才说过类似于不再喜欢的话语,今天却对自己毫无退避,还重提这个话题,有点怪怪的。
“我也喜欢你,只是这种感情和对她的不太一样。”雾韵想了想,还是给出答案。
“包含钦慕、喜爱与迷恋的,发自内心渴望亲近的那种情感,只对她有。”
比比东被她坦诚直接的话语取悦到,眉眼稍弯,手忍不住上移,捏了捏她的脸颊,煞有介事地挑眉,语气平淡,“雾韵,你是真不怕我伤心和生气?”
雾韵食指蜷缩,目光如水,脉脉温柔,“可是我觉得你更不喜欢被欺骗。”
“雾韵……”比比东眼睫微颤,一边揉弄她的耳垂,一边无限感慨地唤了声。
见雾韵耳朵显现出点儿红来,她才收了手,却听到带有几分迟疑的呼唤。
“比比东,不,冕下?”轻轻的话语中还隐含着一些期冀。
比比东慢慢捻着指腹,想: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一定是刚才“蹂躏”雾韵太顺手了。
不过,这不恰恰证明了她们的爱情才是史诗神话式的伟大而不朽的存在吗?
雾韵了解她到只消几个细节性的举动,就能辨别出灵魂与身体的本质。
所以,实在没有什么否认的理由。
“是。”比比东微微一笑,望见雾韵眼中的惊喜,不由展开双臂环抱住她。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将比比东包裹得严实,柔软温暖的身体相贴,令她安心地闭上了眼,懒懒地听雾韵在耳边问个不停:“怎么回事啊?突然变到这副身体里了吗?”
声音渐渐远去,连同怀中的温度都一并消失。
比比东略感困惑地半睁开眼,四周还暗着,但这不影响她的目光与雕有精美纹案的天花板对上。
这是她的卧室。
向旁边看去,果然,雾韵正在睡觉。比比东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凝视她的睡颜。
梦醒了。比比东有丝怅然,被认出来就猝不及防地重返现实,她还没来得及对雾韵采取什么实际行动。
还有,她们真的是做了同一场梦吗?为什么没有一齐醒来呢?难道那全部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与雾韵在星斗大森林并肩作战,受雾韵指导研究出自创魂技,跟她一起过生日、逛街的片段都还留存在比比东的脑海中,是珍贵的回忆,填补了她不快乐的过去。
如果能和雾韵共享这段经历,她会更加喜悦。
指尖虚虚划过雾韵的发丝,隔空描摹她五官的轮廓,比比东眼神柔和。
过了一阵子,雾韵双眉微蹙,缓缓睁开眼,看见比比东的动作有些讶异,但很快把这个抛在脑后,含着雀跃对她说,“你知道吗?我刚才做了一个梦,特别真实。”
“我也做了一场格外漫长的美梦。”比比东唇角微翘。
嗯?雾韵半支起身,凑近了一点她,“是吗?我梦到自己遇见了十几岁的你。”
比比东侧撑着脑袋,阖眸,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呢?”
看来不是共梦。雾韵稍感遗憾,挑了一些梦的内容说,“……总之,就是和少女时代的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很开心。”
停顿了两秒,雾韵双手捏起被角,哀叹道:“不过如果能重来的话,我希望可以换个出场方式。”
她对于猛地掉到树上再狼狈地出现在比比东面前这件事耿耿于怀。
好丢脸哪。
顺着她的话回想到那时的情形,比比东红眸含笑,“从天而降的确不好,破坏了我独立猎杀魂兽的完美计划。但我更关心的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还真做了一样的梦啊……”雾韵错愕了下,“其实我不是百分百肯定,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前一天你还对未来的自己很排斥,也有些迷茫,第二天就像无事发生一样,举动也依旧亲昵,探测脉搏这点也让我有些在意。而且你也不好奇我说的一大一小是指什么,好像本来就知道一样。”
“还有就是,”雾韵话音低了下去,“你两次都叫的我全名,称呼突然变了。”
太多细节上的变化与巧合凑在一起,雾韵才会有所怀疑。
说到这个话题,比比东不自在地动动胳膊。
她当然得改变称呼。之前叫老师和韵姐也就算了,记忆回笼还这么叫,怎么可能?
到底谁是谁的老师,谁比谁大?一朝做梦,给弄得颠三倒四的,但这不代表她就乐于在口头上被占便宜了。
一想起自己曾经把雾韵当作长者,还喊了她那么久的姐,比比东就心潮起伏。
舌尖恨恨地磨了磨牙齿,比比东打算靠她擅长的反客为主,把自己从尴尬的境地中解脱出来。
她隔着被子轻捶雾韵的肩膀,冷不丁发问,“你为什么不阻止我那样叫你?明明一开始你拒绝了我叫你老师,怎么后来换个称呼却又接受了?”
雾韵一僵,见状,比比东微牵起唇,身子下缩,挨近她,在雾韵耳旁继续道,“这是不是说明,你藏了某种念头,心底喜欢听到我那么喊你?”
“……”
该怎么说呢?少女顶着一张柔美的面孔亲切地叫姐姐,是挺悦耳的。
被看透心思的雾韵没辙,只好闭眼闭嘴伪装成一个睡着的哑巴。
眼中划过一丝自得,比比东心情舒畅些许,躺回自己的枕头。
安静了几分钟,雾韵出声,“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按理说脑容量不够,应该困得不行,但现在却一点都睡不着。”
“任谁在梦里过了几个月,醒来都没办法立马入睡。”
“也是。”雾韵翻了个身,瞧见窗外的天色,忽地盘腿坐起。
眼下大概四点多了,正值黎明破晓时分,天空是水蓝水蓝的,一点儿杂质都没有,跟平静如镜的湖面几无二致。
“这会儿的天好好看,以前都没仔细看过。”雾韵喟叹,转头邀比比东一起分享美景,“你也看嘛。”
比比东掀了掀眼皮,与她并肩坐着,望向静谧幽美的天空。
两人的脑袋渐渐依偎在一起,雾韵只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轻轻用头发蹭着比比东的脸颊,声音轻淡柔和,还夹杂一分埋怨,“这种一睁眼就能看到你,和你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梦里那么长的时间都体会不到。”
闻言,比比东顿时柔肠百转,她何尝不是这样?
可她只是历经一夜的折磨,雾韵却要忍耐那么久,这场梦留给自己的更多的是快乐,雾韵却受了不少委屈。
比比东不禁说,“本来我还能满足你白天的愿望,没想到你根本不给机会。”
一方面,雾韵不爱少女比比东,打断了她的追求,另一方面,雾韵一下子就认出了教皇比比东,让梦终结。
无论哪个比比东,都在刚迈步行进的时候就无路可走了。
雾韵一愣,反应过来也笑了,“说实话,梦里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反而一直纠结于该如何处理与你的关系。”
“我是不是太亏了?”雾韵故作扼腕之态,“要不明晚再做一次梦,我肯定等着你。”
比比东拍她后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好吧,没关系。”雾韵莞尔,执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晃晃,“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比比东真是没办法不喜欢她。空余的手往上去,食指轻点雾韵鼻尖,她嗓音温徐,“下辈子一定。”
平日习惯高高在上,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人一旦展露出温柔的模样,吸引力是能大到包含宇宙的。
雾韵盯着她剔透美丽的红眸,眉毛一动,唇往前一递,柔软相抵。
是不是在梦里待得太久了呢?所以阔别已久的吻才会显得格外美妙。
盛夏时节,即便天才蒙蒙亮都足够感到暑气的热烈,而舌尖触碰的瞬间,就仿若有冰凉的豆花融入嘴中,让口腔里泛起丝丝清甜,令俩人沉迷其中,纠缠不休。
轻轻的舔、舐与勾弄渐渐无法满足她们,柔情蜜意的温存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分难舍的错叠,或吸或咬间情意迅速升温。
比比东不免分神地想道:梦境戛然而止也是件好事,否则,少女时期的自己要是看到她在和雾韵亲吻,那心里该有多生气?
真是恶劣又幼稚得要命。
比比东腹诽自己,却克制不住地在交换完绵长的吻后,用湿润的唇面轻蹭雾韵耳垂,“雾老师打几分?”
刚经历过一个晕乎乎的热吻,雾韵双眸还有些涣散,没在意她的称呼,过了两秒才回神,明白她是让自己评鉴这个吻,“九分。”
“噢?还有一分差在哪里?”
吻的途中,俩人就已顺势卧倒在床上,此刻比比东撑在雾韵上方,低头询问时,长发披散,扫在雾韵的肌肤上,痒痒的。
手钻入比比东指缝中,雾韵收紧五指,仰头飞快地亲了亲她下巴,笑答,“结束得太快,让人意犹未尽。”
比比东哼笑了下,扣住她的手,俯身衔住雾韵的唇再度与她交缠。
待双方都亲得心满意足了,雾韵眼角溢出困倦的泪花,“还是眯一会儿吧。”她的身体还是习惯借睡眠来养足精神。
“嗯。”比比东把被子拉上来,额头抵在雾韵锁骨处,慢慢合上眼。
短暂的静谧后,雾韵动了动身体,“挨在一起感觉有点热。”
“你是还没从刚刚的吻里冷静下来。”
“……”
雾韵手掌挪到大猫的后脑勺,抚摸了两下就被比比东抓住,放回被窝。
看来在有些时候,教皇冕下还是会独断专行的。
“睡觉。”
“睡觉。”雾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重复时声音里满满当当都是笑意。
比比东抬头看她,自然而然地跟着露出笑弧,转瞬又正正经经,“再不睡,天都彻底亮了。”
“睡。”雾韵慵懒地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