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要奔赴的地方是哪里,赵云澜很想追随他而去,却追不上,也看不清方向。
不过幸好,如今自已与沈巍近在咫尺,不需要追赶。想见他的时候看看他的背影,趁他不备还能悄悄抬头看上几眼,赵云澜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小海,愣着干什么?收拾了!”东来提醒。
赵云澜收回目光,和东来一起干净俐落地整理起了卧房。
沈巍白天基本不在府中,他会去兵部看各地送来的军务文书,也会去禁军营检查操练有没有松懈,还要对皓林军进行整编纳新。
沈巍每日用完早膳便会离府,有时在晚饭时分回来,有时却更晚。如今是难得战火暂熄的日子,也是皓林军修养生息的阶段,但沈巍身为定北侯,皓林军主帅,却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一连几日,赵云澜都只在晨间伺候沈巍洗漱,还有晚膳后给他送过一壶茶水,其他的活儿,东来与和顺都包揽了,小庆子则更多是添柴烧水,洗衣打扫,几乎不让赵云澜干这些脏活儿累活儿。
这日沈巍较平时回得早些,大约是在午饭后就回了府,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回卧房便睡下了。
赵云澜见镇远从沈巍房里出来,再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忙上前询问:“镇远大哥,侯爷可是抱恙了?”
镇远记得这个小厮是新来的,于是嘱咐道:“侯爷寒疾发作了,让他早些歇息,无事不要随意来打扰。”
“是。”赵云澜应了一句。
镇远守在沈巍的房门外,赵云澜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便先离开了。
赵云澜这几日都沉浸在靠近沈巍的喜悦里,有些忘乎所以了。方才镇远说沈巍寒疾发作,赵云澜才想起了寒桔酒一事,沈巍的身体还被寒疾所困,这都是拜先皇所赐。
思及至此,赵云澜也坐立难安起来。一番思虑后,赵云澜找到万管家,称自已身体有些不适,要出门一趟,去找个药铺抓些药回来。
“可是最近变天,受了风寒?”万管家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赵云澜装作不适地轻咳了两声,应了句:“大概是吧!”
“十里街上的留芳医馆有位郑太夫,听闻专治风寒之症,你去找他看看吧,据说只要他一副药就可药到病除。”万管家看着赵云澜,脸上一片和蔼。
赵云澜闻言点头,心里头还觉得这位万管家人真不错,对待小厮都如此贴心,不愧是沈巍身边的人。
“顺便……再给侯爷带一副风寒药回来。”万管家又补了一句。
赵云澜疑惑道:“侯爷也染了风寒?”
万管家脸上添上一抹愁容:“是啊,变天的时候,侯爷偶尔也会出现风寒之症,服了药就会见好。”
赵云澜没怀疑什么,点点头转了身准备走时,万管家又将他叫住了:“小海,见到郑太夫,记得给他看你的腰牌,说你是定北侯府的小厮,专程来给侯爷抓风寒药的。”
赵云澜原本就是想找个借口留出府去,便没再多想。他应付着点了头,迅速走了。
离开侯府守卫军的视线后,赵云澜快速走过一个街口,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他观察过四下无人后,从身上摸出一只短笛来,轻轻吹了两句。
这是赵云澜给的召唤信号,不出一阵,一个矫健的身影便迅速从屋顶显了身,而后从围墙上一跃而下,跪伏在赵云澜脚边。
“王爷。”烬风唤了赵云澜一声。
“起来回话。”
烬风起了身,问道:“王爷召唤属下可有急事?”
赵云澜道:“定北侯今日寒疾发作了,宫里似乎没给他送解寒汤来。你叫天成去查探一番,不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尽快把汤药送来。”
“是。”烬风抱拳应允。
“上次本王命你查探之事可有消息?”赵云澜问。
烬风一听便知主子所问何事,忙回复道:“属下无能,宫中能问的都问了,无人知晓那解寒汤的药方是谁保管。属下和天成都亲自去过江北查探药坊之事,那里烧成灰烬之后就断了所有消息,属下还在寻访知情人的下落,但一直都没有消息。”
赵云澜吩咐道:“加派人手继续去查,记得别让皇兄知道了。一定要尽快知道这寒疾如何能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巍总这么被寒疾折磨。”
“属下知道了。”烬风说完又面露了些难色:“王爷,属下若是查到消息能否找您?”
侯府守卫森严,除了皓林军,还有楚渊和镇远两大高手护卫,寻常人根本进不了侯府。饶是烬风这样的高手也不敢贸然擅闯,一旦被发现,只怕要连累赵云澜。
赵云澜思索了一下,答道:“过两天便是十五,这是侯府的守卫军换防的日子,约有半柱香的交接时间,届时所有守卫军会集中在前门,你来后门找我,我若来不了,就会让小庆子来。”
烬风点点头记下了。而后想起另一件事,烬风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盒交给赵云澜。
“这是何物?”赵云澜接过来看了看,没明白。
烬风道:“回王爷,这是初夏特意找来的,说是卖胭脂的兰溪院里才有,专给人易容用的膏粉,抹在脸上能改变原来的肤色,比锅灰好。”
赵云澜打开盖子闻了闻,没什么味道,颜色有点儿像熬好的中药。进侯府有几日了,赵云澜平时连脸都不敢洗,只在洗澡的时候洗干净了脸上和脖子上的锅灰。他怕露出马脚,让小庆子从厨房里刮了些来,又给自已重新抹上。
现在有了这个就好多了,赵云澜庆幸自已终于不用忍受那脏脏的锅灰了。
烬风询问赵云澜确认没有其他吩咐后,三两下跃上墙头,转眼便消失了。
赵云澜原本就不放心沈巍,也是因为急着查探解寒汤之事才会从侯府溜出来召唤烬风的。如今事情交待完了,赵云澜原本打算立刻回去的,后来想了想出门时万管家说过的话。
最终赵云澜还是多了个心眼,去了十里街的留芳医馆。从外头看,这就是一家普通的医馆,没什么特别的,来看病的人也不多。
赵云澜走进医馆,堂前坐着一个大夫模样的男人,还有一个抓药的伙计守在柜台里。
“请问郑大夫在吗?”赵云澜礼貌上前询问。
诊桌前的男人抬头看向赵云澜,上下打量了一番,答:“我是。”
赵云澜亮出腰牌:“郑大夫,我是定北侯府的小厮,来给我家侯爷抓一副风寒药。”
郑大夫先是打量了赵云澜一番,似乎是因为他眼生的缘故。目光接触到赵云澜的腰牌后,郑大夫确认了他是定北侯府小厮的身份,便迅速起了身走到柜台里,从一个抽屉中取出一包药来。
“近日变天,嘱咐侯爷保重身体。此药煎服,一日两次即可见效。”郑大夫把药包交到赵云澜手中后,还暗示性地拍了拍。
赵云澜观察着郑大夫的表情和动作,猜测着一二。虽有疑惑,但赵云澜寻思着也不好多问,便匆匆道了谢出来了。
郑大夫亲自将赵云澜送到门口,看着他走了才进去。
赵云澜一路上都在思索着整件事。他一开始找万管家只是打算找个借口出来见烬风,可万管家却让他来留芳医馆,还嘱咐要给沈巍取药,这件事原本就有些奇怪。最奇怪的是那个大夫,什么都不问就拿出了药包交给自已,那药并不是临时抓的,而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有,郑大夫那神神秘秘地拍手暗示,好像也极不寻常……
赵云澜看着自已手里那包药:这真是治风寒的吗?还是说……这药跟沈巍的寒疾有关?
难道……这就是解寒汤?
赵云澜一惊,手都抖了起来,回府的步伐也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