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须臾,沈巍问:“镇远,你看这昭云郡主闹的是哪一出?”
“主子,属下愚钝,属下看这昭云郡主还挺真诚的,兴许……她是真的想加入皓林军。”
镇远从小在军营长大,又一直跟在沈巍身边,别说接触女人了,母猫都没见过几只,他确实是很难猜中女儿家的话是真是假。
沈巍有几种猜测:
太后想把昭云郡主许配给自已是故意想当这聪明丫头当作她的眼线安插在自已身边。
一旦自已拒绝,便让昭云郡主以想加入皓林军为由来靠近自已取得信任,目的仍是监视皓林军。
回忆起昭云郡主那要立生死状时的态度,沈巍淡然一笑: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回到侯府时,万管家和宁姨都在正院等着沈巍,等他一时来,两人见了礼,随着沈巍进了厅堂。
“侯爷,今日的茶水是老奴亲自沏的。”等沈巍入座后,宁姨先奉上了一杯茶水。
沈巍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点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确定了味道没有变,是自已一贯喜欢的碧螺春。
看到沈巍的表情,宁姨也松了一口气,她带着些许歉意看着沈巍:“是老奴管教不周,侯爷的茶叶才会被人换了,衣服被人弄破,还请侯爷责罚。”
宁姨在听完赵云澜所述之后便去找了万管家商量,之后他们把正院的下人一一叫来问话,从和顺口中听闻,在侯爷出府后,庭芳院的婢女青梅有向他打听,今日正院可有人受罚?和顺说没有,青梅面色疑惑地回去了。
顺藤摸瓜之下,万管家和宁姨通过一些蛛丝蚂迹查到,确实是这丫头趁着正院后厢小厮忙碌的时候悄悄进去换了沈巍的茶叶。另外林阿娘也证实,她前天收衣服的时候遇到了青梅,她还主动提出帮忙,侯爷有两件衣服就是她帮忙叠好的。
等宁姨把事情的始末交待清楚之后,仍是一脸歉疚地等着沈巍责罚。
沈巍听完并不生气,只道:“你们知道本侯的习惯,事情过去了就不会追究。既然你们查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那从哪儿来的人就送回哪里去,侯府里容不得乌烟障气的东西。”
“是。”宁姨忙点头。“老奴明白。”
“侯府中发生这样的事,老奴也难辞其咎。不过请侯爷放心,老奴已将惹事的丫头送了回去,日后也会来严加管束下人,绝不再犯。”万管家也恭敬地补上一句。
沈巍若无其事地饮着茶,对此事并不十分在意:“以后府里再进人,把该讲的规矩提前讲了,免得有人无事生非。另外替本侯带封信到尚书府,以后别再送有心机的丫头过来。”
万管家和宁姨忙应允后退下了。
沈巍原本就话不多,在承袭定北侯后也是跟以前一样的习惯,他的重心都在皓林军和边疆军务上,不太喜欢插手管府中的内务。
侯府向来规矩简单,管家和管事都得力,沈巍也落得清静。发生这次这样的事,又牵扯上了庭芳院的丫头,沈巍也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一旦她们得逞,正院的小厮便落了个伺候不周的罪责,定是想着沈巍能把犯错的小厮赶走,如此一来庭芳院的丫头就有机会来正院伺候了。不过可惜……
万管家和宁姨应允后便退下了,沈巍也早早去了书房。刚刚推开书房的门,沈巍就看见赵云澜正在书案前打扫,他手里还捏着一封书信。
赵云澜不知道沈巍会提早回府,见他进来,忙把书信放回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上前请安。
“侯爷您回来了。”
沈巍轻轻“嗯”了一句,算是回应。他自然是看见了赵云澜的小动作,但他视若无睹地走回了书案前坐下。
赵云澜提醒沈巍:“先前有人送来的一封燕州军情奏报。”
沈巍扫了扫桌面,发现正是先前赵云澜动过的那封。信件的封蜡并未被破坏,沈巍取出来阅览完后又塞了回去。他抬眼看向赵云澜问题:“你识字?”
赵云澜有些尴尬地点头:“小时候上过几年学堂。”
沈巍有些许的讶异,但并未流露出来。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取了新的信纸,而后提笔准备回信。
赵云澜见状忙过来磨墨:“如今难得太平盛世,侯爷还对边疆如此操心?”
“所谓太平盛世也都是一时而已,若真是国力强大,邻国自然不敢来犯。边疆防务一日不可松懈,这也是皓林军的准则。”
沈巍提笔时没有让赵云澜走,也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写完了自已对燕州军情的指示,而后装进信封里,再封上蜡。
见沈巍忙完了正事,赵云澜才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侯爷,都是小海粗心,昨日才导致侯爷的茶叶被换,衣袖被弄破。”
沈巍的目光落到这孩子脸上,除去了往日的淡漠,又添了几分温柔:“万管家和宁姨都查清楚了,不关你的事,不用自责。”
赵云澜垂眸道:“不管怎么说,小海都难辞其咎,侯爷若是不责罚,小海心中也过意不去。”
“以后小心些便是。若真因这点小事责罚你,倒显得本侯苛刻了。先前你入府时本侯便说过,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规则,不必太过紧张。”
在沈巍眼中,这点小事不至于让他斤斤计较,故而从未想过要责罚,尤其这孩子还是无辜受累的。
见沈巍开始看书,赵云澜便也偷偷抬头打量起沈巍来。七年不见了,赵云澜在这七年里的无数个难以入眠的日子都会忍不住看看血佩、想想沈巍。有时还在想,沈巍的身边有没有出现倾心的人?他会不会从北疆回来后身边便有了夫人或侍妾?每每想到这些,赵云澜都觉得心中郁结,恨不得立刻见到沈巍,清理掉他身边不该有的一切。
莫名的,赵云澜自已都觉得有些可怕,为何他对沈巍的仰慕之情会变成这样,为何自已竟对沈巍有了不该有的奇怪心思?
这一切疑惑,都让赵云澜更加期待沈巍回来,因为只有他回来了,赵云澜觉得他才能找到答案。
沈巍沉迷于书中时,赵云澜的目光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站在沈巍侧身后,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把沈巍看了个遍。
我的霁粼哥哥还跟以前一样,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铜墙铁壁的皓林军统帅,他还是西陵的大功臣定北侯,他……还是我的英雄。
恍惚的灯光里,赵云澜看到沈巍朝自已笑了,还伸出一只手,叫他:“云澜……”
赵云澜也跟着笑,他走近沈巍,深情地看着他的脸。
沈巍突然抱住赵云澜的腰,让他坐在自已腿上。沈巍伸出手指刮了刮赵云脸的脸,温柔地责备:“脸上抹什么了,这么黑?”
赵云澜贪恋着沈巍指尖的温度,笑着答道:“入府的时候抹的是锅灰,现在换成了脂膏。”
沈巍拿出一块绢帕,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擦着赵云澜的脸,温柔的气息落在赵云澜脸上,让人如痴如醉。
“以后别抹了,多丑。”沈巍说。
赵云澜忍不住抬手圈住了沈巍的脖子,扬着下巴问他:“不抹,哥哥觉得云澜好看吗?”
沈巍捏了捏他的鼻子:“好看,我的云澜虽是男子,容貌却也比得上倾国倾城的美人。”
“那哥哥别娶夫人了,云澜嫁给哥哥可好?”赵云澜眨着灵动的眼睛看着沈巍,那映着烛火的眼睛里尽是无比动人的光。
纵然是沈巍也无法不动容,他为赵云澜擦拭脂膏的动作减缓,目光变得幽暗深邃起来。
气息一点点在靠近,近到几乎纠缠在一起……
赵云澜看着沈巍的薄唇慢慢靠近,他的呼吸也渐渐加快,手心里溢出了薄汗,心跳都不稳了。
霁粼哥哥是……打算亲我吗?我、我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
赵云澜紧张地想着。
“若是嫁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不能后悔。”
沈巍温柔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赵云澜耳边,真好听。
赵云澜还是闭上了眼,他傻笑着摇了摇头:“嫁了……不后悔。”
“主子、主子……”小庆子摇晃着赵云澜的胳膊,见他半天没反应,只好加大力度,又喊了一句:“小海,起床了,今日是你伺候侯爷洗漱。”
“不后悔……”二傻子赵云澜弯着嘴角又说了一句。
小庆子一头雾水:这是做什么梦了?
“主子,再不起床,侯爷该责罚了!”小庆子一急,搬着赵云澜的头晃了起来。
这一下真的把赵云澜闹醒了,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眼前人……不是沈巍吗?怎么换成小庆子了?
小庆子一脸苦不堪言:“再不起床真要后悔了,殿下!”
赵云澜:这……竟然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