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母亲也是阵阵后怕,“我听回来的下人们说,官差说依照目前判断,应该是有贼人纵火。好在往日里你四妹妹把千巧铺子大量的人手都派到了那书屋周围,否则,那贼人定要从书屋开始纵火,你四妹妹就没生路了。科考舞弊本就是人品卑劣,我们告知他轩家又未曾报官,已是仁至义尽,他家,岂能如此狠毒!”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否是轩家下的手,只是他们的嫌疑实在太大了,如今想要母亲同意报官,这样讲是最好的法子。见着母亲面儿上已是怒极,我再加把火,“那些人既然想要烧死四妹妹,此次不成难免再出一计,只有将此事上报给狄大人,京兆府才会上报,我记得前些年有贵女牵扯进血案之中,刑部将此案上呈陛下,陛下甚至派了金吾卫来保护那贵女的家宅。”
听了我的话儿,母亲也颇有意动但她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夏儿,我觉得有一个办法,或许比报官更好。”
昨夜发生那么多事,可我却睡得格外好,醒来时正听外头鸟语花香,下榻神伸懒腰准备喊人,柳絮和梅枝便已带人推门而入。
“姑娘今日醒得真早,鹊画方才将我二人唤醒,我们匆匆赶来,姑娘却已经醒了。”
“快些洗漱穿衣吧,今日个儿宫里的嬷嬷要来,可不能迟了。”我话儿刚落,见着梅枝从梳妆台上拿起那凤钗,立即制止,“今日不带陛下送的这些,梳寻常发髻在配上些家中常用的首饰便好。”
梅枝有些犹豫,“姑娘,奴婢听人说,宫里的嬷嬷出外办事儿都是拜高踩低,看眼色的,陛下今年选秀,光礼遇入宫的良家子就足有二十多人,能得赏赐的在少数。咱们若是不显摆一下,万一那嬷嬷来了,不尽心教怎么办。”
“不会的。”
昨夜母亲提过,这嬷嬷是皇后娘娘亲自指派而来,前世我作为国公府的少夫人,也曾听闻这位皇后的些许事迹。当今陛下初登基年方二十,在他还在做秦王的时候,皇后娘娘就作为秦王妃伴在身侧了。
两人十三岁成亲,不过一年,长安世家便传言,秦王妃凡事克己复礼,温文和善,治家也极有章法,王府里的侧妃妾室家中有什么疑难之事,她都会暗中打点帮助。圣上与她七年夫妻,虽新人不断但皇后娘娘的宠眷却从未断绝,登位之后,又总揽后宫大权。
不过,在这所有的好名声之中,却有一处。皇后娘娘爱好节俭不喜奢华,宫中人人穿金戴银,她却偏爱琥珀琉玉,衣饰之上也甚少贴金箔,都是让尚宫局手绘出山河湖海、百花绽开亦或鸾凤腾飞之景,以作装饰。
传闻那尚服局的李尚服,便是因一手绝妙丹青和能令画儿活过来的绣功博得皇后娘娘喜爱,一举得封尚服之位。
思虑之时,我低眸去瞧那些送过来的金银首饰,不免轻笑。只怕送东西是表面,探探我的为人秉性才是真。
辰时三刻,一位嬷嬷在外头人的引导下来到了荫花阁正堂,我抬眼瞧去,人生得周正,不美亦不灵动,唯那双眼透着精明,其发已有些许斑白,但脸却还是又嫩又红润,如刚清洗过的桃子一般。看来皇宫的锦衣玉食,确然能将人养得很好,连个奴婢都如此滋润。
见我要福身,她直接走到近前将我拉起来,笑着说,“二姑娘不必客气。老身名唤覃安,你叫我一声覃嬷嬷即可。姑娘长得真是漂亮,怪不得是由陛下钦点进落花名册的,来日入了宫必有锦绣前程。”
“嬷嬷谬赞,夏儿愧不敢当。”我还是将礼数做尽,将人亲自带入卧房之中,言道,“嬷嬷今日来,想要教导夏儿什么呢。”
覃嬷嬷言,“老身来之前就知晓了,言嬷嬷在姑娘府上已教导姑娘许久,方才看礼数已是做得无可挑剔,不过与宫中的有些许差别,说来还好言嬷嬷未曾教完,否则老身这一趟,可是白来了。”
“既如此,嬷嬷不如先同我说说,如今宫中都有哪些人吧,这样入宫后,我也不至于如盲人捉象一般。”
“好。”覃嬷嬷应得很爽快,接着便将自己所知的娓娓道来。
陛下登基前,纳过一任王妃两位侧妃三位妾室,王妃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当今右相之女,家门出过三任宰辅,两任尚书,乃一门清贵。两位侧妃分别是右散骑常侍童大人二女童如月和兵部尚书辛大人独女辛橙,前者如今是贤妃,后者只是修容。
另外三位妾室分别是光禄寺少卿宋大人三女宋柳,今位列婕妤;北衙禁军大将军封大人独女封仙儿和原为宫中侍女的琥珀,二人在圣上登基之日,一同被封为美人,前者没有封号,后者封号为欣,皇后娘娘所赐。
“宫中侍女?”我一出声覃嬷嬷便停了下来,“她是否深得陛下宠幸?”如若不然,怎会在登基之初与大将军的女儿一同受封。
然覃嬷嬷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半晌长叹,“欣美人本是先太后指给侍奉修容娘娘的,怎料阴差阳错为陛下所用,后又怀了孕才抬为府中妾室。陛下登基后,她刚被封为美人后不久,封美人便流产了。”
这里面一定有事。
“那嬷嬷,如今宫中这几位,谁人得的宠幸最多?”
“宫中已皇后娘娘为尊,其余人不过各沾雨露罢了,论起来,贤妃娘娘因协助皇后娘娘打理后宫诸事,在宫内更得上下敬重一些。辛修容为人机敏俏皮只是身子不大好,总爱想些新鲜玩意儿,陛下也时常去看看她。”
看来同前世一样,皇后娘娘独掌后宫大权啊。
覃嬷嬷见我陷入沉思,笑着说,“姑娘的封号还没下来,现在问这些为时尚早,我还是给姑娘讲讲后宫的门户和位份级别吧。”
“好。”
也不知讲了多久,待我二人觉得有些疲惫时,抬头一瞧,天边已有晚霞,覃嬷嬷顿时有些慌了,“哎哟讲晚了,再不回去宫门就要下钥了,姑娘,老身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嬷嬷等等。”我拦住她要离去的脚步,将一封信递过去,道,“这是我写给皇后娘娘的信,其中有些重要的内容,还请嬷嬷替我转交。”说着我将一沓银票递过去塞到她怀里,低声说,“这些内容与先太后有关,于皇后娘娘而言说不定有用,嬷嬷万勿推辞。”
覃嬷嬷原想拒绝的手垂了下来,言,“好,老身一定帮姑娘转交,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