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吧。”说着皇后坐到凤椅之上,言,“昨日个儿晚间赵司正来报,说绵月和娉婷受尽了刑罚,却依然不改口供,这件事儿恐怕还要拖上几日。不过徽修容放心吧,赵司正跟本宫保证了,七日内,一定会寻到真相的。”
安拂夏正色道,“有皇后娘娘亲自盯着,臣妾必然是放心的。”
“皇后娘娘,臣妾等方才在聊太后御驾就要回宫的事儿,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吧。”
封美人的开口岔开了话题,皇后的神色也郑重起来,“是的,太后已经派了人回来传下谕旨,三日后回宫,这几日本宫会将太后的喜好告知各位宫人,由她们传达给众位姊妹,记得,太后是最讲究规矩的人,见到她各位姊妹万不要出了差错。”
“臣妾明白。”
众口一词应下后,皇后又道,“按照宫内的惯例,见完太后之后,会一同觐见贤太妃与婼太妃,这两位太妃也有皇子在世,久居深宫,却也不是难相与之人,众位姊妹做好准备吧。”
这话儿刚落,便有小太监慌里慌张地从外头跑进来,进了正殿内堂脚一滑刚摔在地上,便被红玫斥责,“众位妃嫔朝见皇后这么重要的时候,凭白闯进来也不怕惊扰了贵人,无论遇上什么事儿都要保持冷静克制,路都不会好好走吗?!”
那小太监跪伏在地浑身颤抖,似是完全没有将红玫的话儿听进去,说道,“禀....禀皇后娘娘,徐才人,自尽了!”
“什么?!”
大惊之下众人紧赶慢赶地来到曲水流觞,此刻这里与往日相比,安静地吓人,宫女们都远远儿地避着东偏殿,唯有一人跪在地上哭泣着,徐才人还保持着上吊的姿势,未被人放下来,皇后与她正照面登时被吓了一跳,贤妃正在皇后身后,见她冷不丁往后退一步,赶忙见人扶住,抬眸见她面色已惨白,当即怒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放下来带走?!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事儿,本宫让你们陪葬!”
这番怒斥算是把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都惊醒了,人人动作起来,有人寻担架,有人寻白布,寻到后赶紧拿到室内,七手八脚地将徐才人放下来抬走。人走了皇后才算是缓过气儿来,可她知道眼下自己的精神,已然不适合呆在这儿了,便同贤妃道,“这儿交给你吧,有了结果便使唤人到平阳宫告知本宫。”
“我还是跟着娘娘回去吧,你这样子,我也不是很放心。”皇后也晓得有人陪着会更好,便点了点头,而贤妃则对宋婕妤道,“本宫不在,你就是这妃嫔里地位最高的,这件事儿交给你处理,本宫与皇后先回平阳宫了。”
“臣妾遵旨。”应下后宋婕妤看了安拂夏一眼,安拂夏知晓她也在担心自己,言道,“姐姐不必担忧,妹妹胆子大些,且方才梅枝眼疾手快给我遮住了眼,我并未看到那尸体,倒没有什么。”
不止宋婕妤,其余人听到她这么说也是松了口气,贤妃当即带着皇后离去了,而宋婕妤则带着人去了正殿,一推开门便与顾美人的贴身侍婢粤绣打了个照面,她行过礼数后问,“众位贵人怎么一起过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徐才人自尽这样大的事儿,正殿居然没得到一点儿风声。”宋婕妤坐到正殿最前方的椅子上,左下方是安拂夏,安拂夏对面是封美人,她边说边在那椅子上坐稳了,转而又朝着粤绣调侃,“看来顾美人真是睡过头了,即便是受了罚在床上躺着也没有那么难过吗。”
粤绣肃穆道,“封美人说笑了,田奉御给我们美人开的汤药多,从昨儿个晚上到白日我们都在熬药,晨起我们美人就着饭食一同吃下了,田奉御吩咐过,这药会使人忘记疼痛陷入昏睡,所以纵然主殿离偏殿近,不知发生了何事也实属正常。”
封美人不置可否。
“粤绣你先到里间去照顾你家美人吧,外间的事儿等弄完了,会有人告知你们的。”粤绣福身应下宋婕妤的吩咐,头也不回地朝里间而去了,而宋婕妤则转头吩咐依儿道,“去将刚才跪在徐才人尸身前的心珀唤来,本宫有话儿要问她。”
“诺。”
依儿的手脚很快,眨眼之间便将心珀带来了,此刻的她眼儿哭得跟俩核桃似的,满脸都透着悲戚。宋婕妤问,“你家娘娘究竟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为何会选择自尽呢。”
女人一入宫,无论从前是多高贵的身份,到了宫廷之中便属于皇家的私有物,按照宫规,妃嫔自戕是大罪,要株连三族,不过毕竟这些女子大多出身于世家贵族,其家族中人在朝中的地位都举足轻重,所以历朝历代的帝后都会考虑到妃嫔自戕的情形,若不是犯了大错也都会宽宥,甚至会给家中一些银两封赏,以补偿其丧女之痛。
徐才人是户部左侍郎之女,户部左侍郎也是内阁中人,品阶极高,他的女儿在宫中以自戕了解性命,帝后必须要了解前因后果,才好与户部左侍郎交代,且安拂夏想,皇后和陛下大抵也不会追究徐才人自戕的过错,即便这位左侍郎牵涉贪腐大案。
“我们才人。”心珀哭着说,“我们才人昨日个晚间出去了,她不让奴婢跟着,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可她回来之后,就变得神不守舍的,总是呢喃自语,奴婢与她说什么她也有泰半听不见。等到今日晨起,她跟奴婢说让奴婢去平阳宫抱病,今日就不去请安了,还要奴婢去取枚苑摘些玫瑰,给她入药做糕点吃。可等奴婢摘了玫瑰回来,她已经.....”
心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极是悲伤的模样,她抖着手从怀中拿出封信,言,“这是我们才人放在桌子上的,奴婢想,这应该是她生前,写的最后一封信了,奴婢没有打开,这里面,应该有她自戕的原因吧。”
依儿将信件拿过来交给宋婕妤,宋婕妤摊开后细看,顿时脸色大变,“这....安妹妹,你过来瞧瞧吧,这件事儿与你有关。”
安拂夏心中一凛,赶忙走过去接过这封信,只见信里写着——入宫以来已有数月,圣上对我并无眷恋之意,可是父亲牵涉大案已等不及想要离开长安,为了父亲能够顺利出走,我投靠了祁阳长公主,她告诉我,只要我出手除掉皇后与徽修容肚中的孩子,便可保父亲万全。
我少时曾在乡下住过一段时日,娉婷正巧是我左近的人家女儿,待我被家中认回时,她也成了顾家的奴婢。入宫前父亲让我备七幻浮生以防万一,我为了掩人耳目,便让娉婷替我去办这件事。
后来我又查到绵月的家人在外欠了不少赌债,而顾美人的脾性,若知晓此事便会将绵月彻底赶走。所以我以此为要挟,让绵月帮忙栽赃于她。
我并不是有意要害人,我只是走投无路,这罪孽我以命来偿,恳请圣上、皇后,能放过我的家人,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徐芸昭绝笔。
“将徐才人好好安葬了吧,本宫要去一趟太极殿。”事儿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宋婕妤所能承担的权限,可皇后刚刚才被吓过,现下正是要休息的时候,她不可能再去一趟平阳宫。如此便只有转道太极殿,去问陛下的旨意了。
“安妹妹,你与我同去吧,这件事儿本就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