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回归从前,小六的生活与往常的每一天,没什么两样。闻月又一次离开了回春堂,去往小六不知道在哪、做什么的地方…… 好奇却不问,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只要人平安,就是最重要的事。
伤好后留在清水镇的琼明,还是同他们一样住在医馆。他看上去瘦弱但是力量出乎意料的大,挑水、劈柴、种药、磨药都能干,尤其是记忆力十分好。
麻子和串子跟着小六已经十来年,很多草药依旧记不住,琼明却不一样,不管什么药草,只要小六给他讲解一遍,他就能牢牢记住。
渐渐地,小六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他,力气大、记性好、沉默寡言,吩咐什么做什么,简直是杀人放火做坏事的首选伙伴。
较为熟络以后,琼明有时会向他打听关于闻月的事。比如闻月喜欢什么,住在这里多久,总是外出有没有危险什么的,也会问:“她,带着伤回来过吗?”、“她去哪里?”、“每次都是很久,才会回来吗?”、“她去做什么?”……
有些能答的,小六也会选择性应付一点;有些连他也不清楚的,就瞎答,随便编编打哈哈。
琼明很奇怪,他和闻月都很奇怪。
闻月回来这两次,琼明得空就会跟着她,属于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的跟着。闻月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放任人跟在她身后……
小六不用猜就看出来了,琼明这小子知道了闻月是谁。他认出了这张惟妙惟肖、形神贴合的假皮囊下,是内心所知晓的那个人。闻月知道他已经知晓,却不在意伪装已被识破。她处之泰然的继续当着闻月,随便琼明要怎么做……
实在摸不清这俩在搞什么,于是小六也只能装傻。而关于曾在山里遇见过相柳这件事,不用闻月多说,他自觉的保守秘密,对回春堂的众人没有谈及过分毫。
……
然后在稀疏平常的某天晚上,当小六在窗边瞧见那只缩小版的小白雕时,他心里其实还是隐约存着几分侥幸的——也许是云月朦胧,一时眼花看错…但是没有!那毛球倨傲的神情,一脸嚣张要他出去的模样……
真的是之前遇见的那只,是辰荣军师相柳的那只!玟小六霍得起身,快速跑到院中,“你…你怎么在这?”他的声音因为惊愕不受控地放大又因有所顾虑而突然压低,变成个不伦不类的调子。
对方站在庭院里,离闻月搭的那副葡萄架很近。月色下的相柳似冰雪般冻人,冒着刺骨寒气,“我为何不能在此?”
“不是,我是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小六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又低又急。
相柳盯着小六,冷冷地说:“玟小六,回春堂的医师,三十年前来到清水镇,定居于此,来处不明,身份不明,彼时身边只有一个自称闻月的女子。”
“你?”小六拧眉看着来人,面上是困惑,眼中有惶恐。
相柳凝视着他,慢慢地讲着:“闻月,身份成谜,同样的,来历不明……”
“够了!你们,不是朋友吗?”他忐忑又焦急地打断对方。
“哦?她说我和她,是朋友?”相柳神色不明地抛回问题。
“她什么都没说!关于你什么都没说,是我猜的。”小六忙替闻月解释。
相柳的视线仍然停在玟小六的脸上,沉思了片刻,“你很怕我?怕我伤害回春堂的其他人?怕我,伤害她?”他敏锐地察觉对方的瞳孔猛然一缩,相柳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意外之喜。
相柳盯着他,似笑非笑。小六却忍不住颤抖,那是生物感受到危险的本能惧怕。
“你到底,为什么来这?”衣袖中,小六死死攥紧拳头,“您这样的大忙人,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这种小人物。”
相柳漠然地看着他,半晌后,淡淡道:“我说过的,为我所用。”
小六不吭声。
“这间医馆里还清醒着的,只有你,”相柳看了眼玟小六身后的晦暗角落,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还有一个。”
“你有一夜时间可以思考。”他收回目光,复又盯着小六,“不过,我不介意用回春堂的人或是她,逼你妥协…… 她身上的谜团那么多,说不准会有多精彩。”
“你!”小六恼怒地嚷道:“你不许动她!”额头的冷汗一颗颗滚下,眼睛却狠狠望着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