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真心疼爱串子和麻子,本不愿让串子跟个娼妓搅和在一起,但无奈小子铁了心就要桑甜儿…… 他蹲在门槛上吹着冷风琢磨了半晌,还真把自己说服了,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行的,再说小六和闻月也是点头的,串子的媳妇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旦决定了,老木立即开始张罗,准备赎人。可那娼妓馆也许是觉得有利可图,也许是想惩罚桑甜儿,开了个高价,都够麻子再娶十个春桃了。老木四处托人说情,但是,以老木和小六在清水镇二十多年的关系,竟然完全搞不定。
老木气得要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娼妓馆在清水镇是很特殊的场所,那里是所有消息汇集和传播的地方,有着最美艳、最有才华的女子,是有权势的男人们会常去坐坐的地方,那里有各种势力在掌控,不仅仅是轩辕、神农、高辛,还有各大世家,从中原的赤水氏到北地的防风氏都有……
老木愁眉不展,长吁短叹,“我看甜儿是真心想跟咱家串子,如今宁可挨打都不接客了,可那老鸨实在可恶!”
麻子看着难受,私下里劝串子放弃,桑甜儿再好看,可不是他们这种人想的。
串子脸色晦暗,坐在院子里的门槛上,抱着脑袋,整宿地睡不着。
……
是夜,东槐街上的娼妓馆,闻月孤身出现在桑甜儿的厢房内。
“如今,你的想法依旧没变?”她望着面色憔悴的桑甜儿,淡淡地问。
面对突然出现在房里的闻月,桑甜儿起初有些紧张惶惶,后来看清了来人又放松下来,“闻姐。”
这样的桑甜儿令她想起串子,“你不怕我?”
桑甜儿笑着摇了摇头,“串子和我说起过您。”
“他说您和六哥还有老木,都是他的大恩人。虽然您不时常回来,但却对他很好。”说着,桑甜儿向她行礼,“可就是不知怎么的,他可以肆意跟六哥还有老木插科打诨、甩嘴皮子,在您面前却乖顺不敢造次…… 但他内心知晓,若是遇上难事,您会帮他的。”
“别戴高帽了。”闻月神色平静,不见波动,“甜儿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桑甜儿眼神微闪,紧张地咬了下唇,这才缓缓开口:“三个月前,一个男人找到我,许我重金,让我勾引串子。我在娼妓馆里没什么地位,再不存点钱,只怕老了就会饿死,所以我答应了。串子没经历过女人,我只是让他稍稍尝到了女人的好,他就整日赌咒发誓地说要娶我。我从十三岁起,听这些话已经麻木了,压根儿没当真,可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来赎我。妈妈恨我背着她和男人勾搭,故意抬高价格想黄了我的好事。”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桑甜儿摇头,“您应该知道,神和妖都能变幻容貌,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自嘲:“我十三岁开始接客,十二年来看的男人很多,只有串子,只有他肯娶我,说要给我一个家。”
“我不问你爱不爱串子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也不再计较你用心不纯接近串子的旧账。”
桑甜儿闻言跪下,“十二年的娼妓生涯,我的心又冷又硬,即使现在我仍旧不相信串子会真的不嫌弃我,会真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可我想试试。如果串子真愿意和我过,我——”她举起了手掌,对天盟誓,“我也愿意一心一意对他。”
闻月看着桑甜儿,不说话。
桑甜儿低着头,声音幽幽,“心变得又冷又硬,可以隔绝痛苦,同时也隔绝了欢乐。我真的很想有个男人把我变回十二年前的我,让我的心柔软,会落泪的同时也能畅快地笑。如果串子真是那个男人,我会比珍惜生命更珍惜他。”
烛火光影里,闻月如霜似雪的脸上神色辨不分明,“老实说,我并不怎么相信你的话。”
桑甜儿默默闭上眼,鼻头微酸。
“甜儿姑娘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什么威胁和警告,你知道怎么做才是于己最好的,对吗?”闻月上前扶起对方,桑甜儿连忙起身点头。
“果然是个聪明的好姑娘。”她露出笑意拍了拍桑甜儿的肩膀,看起来比方才显得温和亲近许多,“明日老木会带着钱来赎你,嫁给了串子,今后可要好好过日子。”
桑甜儿如释重负,竟然身子发软,缓了缓,郑重地给闻月磕了个头,抬起头时,眼中有泪花,“桑甜儿一定会记得,闻姐您的大恩大德。”
“别记我了。”闻月懒散摆手,“往后对串子好,好好孝敬老木,还有你六哥,这就行了。”说完,身影在房里消失。
……
第二日,老木收拾整齐,带着闻月给的银两去东槐街赎了人…… 办妥手续,老木领着桑甜儿回到回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