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难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害怕就会躲是极天然的。

曹肆月的手缩得很快，连祁把那脏掉的绢帕直接一扔，然后捡起个能照明的珠子，朝外走去的步子也很快。

让曹肆月被脑中的发现吓愣掉一瞬后，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但她想到自己之前说那些不想做负累的话，想到连祁几次三番救她，她没有好好感谢便罢，还一连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曹肆月咬咬牙决意无论如何都得跟上——

少年不是一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

不过关心关心自己府上的小丫头，屡次却像关心出差来一般，火气难免上了几分。

听着追上的脚步，他反倒走得更快了些，前面没有岔路，他先趟过，遇不着危险，稍拉开些距离也无妨。

可他再快，身后的小碎步还真就没停地一直追着，哪怕他已经听到低低的喘息声。

少年脚步顿了顿，道：“追不上，不知道叫我走慢些么？”

他的脾气像他的棱角般是直接了当地锐利，心却不似很硬。

听见身后少女喘得厉害还努力回道：“世子......我能追上，肆月能追上世子。”

唇角竟是轻而易举地重新往上挑了挑。

只是又听：“世子，不必等肆月。”

挑的弧度僵在一半。

连祁对这种猝然的变化显然不满，曹肆月是凭何开始影响他的神色的？

他开始有种逼着自己也要将嘴角硬生生提起来的态度，往好处想，自己都没再犯过那种心痛症——

颀长的影子旁多了个将将够到他肩头的矮影子。

影子不断起伏喘息着，仍旧道：“世子......我追上了......真不必等我。”

胸口的确再没有产生让人蹙眉的撕裂感，随之而来的却是某种颇为混乱的律动。

连祁或许他能再去一趟无名医馆，毕竟那位郎中开得药似乎颇为管用。

可一瞬，上一次他直接捏碎吞服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掠过。

还有，光源就握在连祁手上，实则映不出什么影子，只有模模糊糊的光团，偏他用眼尾的余光说一切都是影子。

该死，连祁绝不会去想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曹肆月好不容易追上，连祁又是将头一别往前走了。

纵而把步子的速度压下许多，她不用跑也能跟上了，却是没听连祁再讲一句话。。

曹肆月怕连祁还在生她的气，轻声说了句：“对不住。”

再努力解释了一句：“肆月方才真是做梦做糊涂了。”

只是话说到这儿，她一想难以放下心中疑虑，攥攥手又逼自己问了句：“世子近些日子有做过什么......不太寻常的梦么？”

没想到，这一句连祁答得颇快。

两个字“没有”，堵住曹肆月任何可能的后续。

二人之间恢复一片沉默。

沉默地走着，沉默地上着台阶，沉默到曹肆月忆起或许她与连祁彼此无话才是他们的一直以来。

除了年幼时，真就是近日的意外连连，才让他们又有了交集。

还有那些梦——

见过那张染污的绢帕后，曹肆月似乎不得不承认那些不仅仅是梦。

可就算如此，梦里那个男人或许用了连祁的身体，但想来最多就和萧玥与自己一样，不仅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她回忆起萧玥之前的话：“傻子！我就是你，岂会害你？”

萧玥仿佛很久没有说话了，但曹肆月的脑中却不由闪过她此前所言，还有慧能师太，断头疯子等一干人的话。

一个人自大可能是蒙她的，但若他们个个都说她是......

“咔啦咔啦。”

曹肆月的思绪被什么声音给打断，在他们一步步迈上阶梯尽头，同地底密室一样，一扇石门缓缓开启——

很亮。

在离开密室后，这段漫漫阶梯，曹肆月无疑已经习惯了单一颗明珠那种柔和微光，故而当晴空的阳光一下照进来时，她的眼睛不由自主闭了下。

……她对于光线变化后的闭眼再睁眼，似乎也产生了些微的抵触情绪。

曹肆月心紧了一下，手攥了一下，当然她还是不可能连睁眼这件事都逃避。

她感到光线不再那么刺激了些，将眼皮抬开一条缝。

下一刻，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放松不少。

不管光中有什么，看着少年的背影，看见他立身挡在她前面，便已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少女的心不断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