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王胜平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勉强理解了艾尔海森所说的“感受元素的存在”是什么意思。

“元素”和“元素力”，其实在概念上存在本质的差别，虽然平时说“使用元素”和“使用元素力”的意思实在大差不差……但说到底，元素是一种实在的物质。

当王胜平看见艾尔海森腰上那枚神之眼在他的视野里绽放出碧绿的光芒之时，他也理解了“草元素”究竟是为何物。

富有生命力的、充满可能性的……

“所以……元素到底是什么呢？”

王胜平的眼睛似乎覆了一层微微的光芒，勉强打开的元素视野远远没有艾尔海森的元素视野一样的精度，大多数事物在他看来都灰蒙蒙的，唯独那只神之眼格外的醒目。

话音落下，艾尔海森也合上了书本。

“元素是物理的，不论其表现形态为能量还是实在的物质，都与愿力、魔神之力这些概念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元素是不受主观影响的事物，是自然的一部分。”

他将书本放回背包，站起身，向一边的研究员接了一支白板笔，随后便光明正大地占用了实验室里的小白板，将其搬来房间中间之后，在上面用提瓦特通用语写下来“元素”这个词。

当然，他也在边上很体贴地用才学不久的板正字体写下了汉语的“元素”一词。

“元素力，则既可以指操纵元素的能力，也可以指元素这一物质本身的部分特性，甚至也用来指代由元素产生的‘力’。但大部分时候，这个词是独属于神之眼持有者的描述，在实践当中也经常因为约定俗成而混用，所以不用太在意。”

边上安静了很久的研究员们一看，纷纷去搬了椅子来，坐在了小白板前。

有个胆子比较大的还一边搬椅子一边举手向艾尔海森提问：“这种元素与化学里常说的元素的区别是什么呢？”

……艾尔海森顿了一下，却是没有继续解释，而是点了一下人堆里看起来有点懵的王胜平。

“你认为，元素的特性有什么？”

“啊？啊……”王胜平一愣，随后在脑子里搜刮了起来，“元素……是不是元素反应？蒸发超导什么的……”

“不算错，虽然我们不考试，但涉及到理论研究与应用，一些细则要更严谨。与蓝星的化学反应不同，所谓的七元素即便也可以产生反应，但反应本身不生成新的元素。蓝星的化学起源于点石成金、化简为繁——这部分对应的是炼金术，我不讲。”

艾尔海森拍了拍手，随后在白板上画下了七个元素的简易图腾。

“元素反应的确是元素之间发生的很重要的现象，一定程度上也跟它们的特性有关，但反应与特性还是有区别的。”

他干脆利落地在图腾之间连上线表示了一下元素反应关系，再盖上笔盖，以笔为指，点了一下那个象征“水元素”的图腾：“换一个问法。水元素的特性是什么？”

“呃…呃……包容？”王胜平随便猜了一个。

“不算错，但最主要的特性其实是变化。水元素魔物或者神之眼持有者通常都有一个基本的技能，就是创造水元素的造物……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纯水精灵，和水之幻形。”

“当然，关于造物的定义其实有更细致的说法，但你们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理解那是什么东西就行了。”

艾尔海森手上一转，又指向了岩元素的图腾，“区别于岩元素造物，水元素的造物也因为极强的变化特性，很难长时间维持在固定形态；又区别于草元素的变化，水元素的变化不需要通过元素反应实现，更多只停留在物理层面。所以，我的下一个问题是，岩元素的特性是什么？”

……王胜平已经有了一种在课上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结果脑子空空一个字儿答不上来的尴尬感了。

这时，有研究员举手：“是稳固吗？”

艾尔海森看了他一眼：“换一个词，是‘惰性’。”

“岩元素是最为惰性的元素，不参与任何剧烈的元素反应，同时也难以附着或残留。”

艾尔海森用笔在岩元素的图腾上打了一个圈，将图腾围了起来，好像与其他图腾隔开。

“我知道在游戏的战斗系统里岩元素是容易被忽视的部分，但它的特殊正是体现在其‘惰性’之上……”

“多数的矿石之中都沉淀着岩元素，而这样的现象也在古遗迹和文物之中频繁出现，其性质甚至千年不变，这让我们通过测定岩元素存在的时间来勘探历史，与蓝星的碳十四测年法有一定相似之处。可以说，岩元素不是属于‘当下’的元素，它是与恒久的时间共存的。”

艾尔海森的讲课很细致，知识深入的程度恰到好处，甚至已经有研究员架起了手机正在拍摄记录。

“其实赞迪克对这些东西的设定做得还挺细的，虽然并不完全符合现实，但至少符合逻辑……”

一边说着一边写，板书写了一部分，艾尔海森的笔却忽然停了一下。

“……我能不能直接让你们去看教材？让赞迪克先把《初等元素论》默写出来应该不难，反正都是基础教育的内容。”

“可是老师，我们录像了之后，就可以把您的视频传给其他人看了。”

短短十几分钟的讲授过去，王胜平?艾尔海森的称呼已经从原本的直呼姓名变成了“老师”……原因无他，艾尔海森讲得确实很好。

“……”

艾尔海森闭了闭眼。

“讲到哪儿了？”

“岩元素的特性，老师……”

“……行，我急着下班。”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抬手大笔一挥，点在了草元素的图腾上。

“我的神之眼是草元素的，前面其实也稍微提到了一些草元素的特性。草元素相关的元素反应系统是最为复杂的，这也是它最主要的特性，但这部分下次再讲。除此之外，你们认为它还会具有什么样的特性？”

这次轮到王胜平主动举手了，他说：“是植物生长吗？”

“…算你答对了。”

艾尔海森放下了笔，然后当场转身出了门。

……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艾尔海森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所有人才恍然惊醒。

我草，他不会下班了吧！！！

不过，没等他们真正慌乱起来，艾尔海森就回来了。他的手上端着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看起来是随手从前台顺的。这盆多肉只有可怜的一株，本应多水的叶片也瘪瘪的，看起来有些打蔫儿。

对着底下一帮人呆滞的表情，艾尔海森无动于衷，但把手里那一盆多肉展示给所有人看。

“草元素的确有催生植物的功能，但细致地从概念上来区分，催生植物是它的元素力的一种表现，不是它的特性。”

艾尔海森说着，腰上的神之眼忽然微微亮起了光。

“元素力的表现会因人而异，但从元素本身来说，特性是不会变的。”

随着他的话语，盆中的多肉植物似乎活了过来。

草元素的碧绿光辉在他的指间萦绕，于是一簇簇多水的叶片便肉眼可见地从土壤里生发而出，迅速地生长、膨大，原先老旧的叶片也脱去，从植株上掉落，落入土壤变成无用的废叶。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原先可怜的独株多肉已经完全爆盆，成了一把盛放的沙漠之花。

而艾尔海森的声音始终没停。

“与其说草元素的特性是变化或者生长，我更喜欢将其形容为……活性。”

“这是一种可以直接作用于生命体的特性，并且区别于神之眼持有者可以做到的治疗效果。在草元素丰沛的环境下，植物的生长可以非常迅速，因此也带来了充足的资源，动物的种群也非常繁荣，只是这种活力经常是以牺牲一些别的东西为代价的……这也是为什么雨林里的生命更替发生得格外的快，生与死的进程永远在发生。”

艾尔海森停止了手上草元素的运转，然后把盆栽交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正在听讲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