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非,母妃的死……
一时寂静无声,温泠月忍不住抬手触上冰凉的首饰,指尖登时被玉镯温和但冰凉的感觉融合。
底下有些人坐不住,却不得不端坐,头快要伸出二里地,只为一探那令所有人寂静的·物件。
究竟是什么才让他们都沉默了。
抬眼是皇后欣慰的目光,可透过那层意义,她眼底分明还有一丝释然。
那个女子,也是苦命。
而她交代给她的临终托付,也算是在今日圆满了。
“母妃,这……”
温泠月接受的莫名其妙,却想不出什么措辞来拒绝这番好意。
“收下吧,阿泠。”
太子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然后坐下,额头碎发投下一阵阴影,将他的表情巧妙隐藏。
温泠月回望沉默着的太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在旁人眼里,却是无关紧要的询问视线,无足轻重。
于是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对皇后谢恩。
整个宴席上,太子都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就连一个劲儿地往她跟前送甜食和肘子的时候也是安静的。
安静到没有情绪,是她没有在死阎王或者傅小白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看见过的样子。
可是梅子冻和冰糖肘子实在太好吃了,她也就没有问,只是默默趁所有人不注意时将他推过来的全都送入肚中。
但也有意外的插曲,不知道具体吃到第几块肘子时,她看见了大哥。
又吃了几碗梅子冻,她大哥身边多了个人。
傅思燕。
挖碗底残余甜水的功夫,思燕坐到了温昼书身边,须臾,抢走他的那份清酒,离席,一气呵成。
温泠月摇摇头,权当是自己没看见,缩在梅子冻后的小脸却嘿嘿直笑。
“有何乐事?”
心事被撞破的姑娘握着调羹的手一抖,太子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她,好看的指直接向她伸来,葱白的指尖挑起她黏上糖水的碎发,温柔地撩至耳后。
“你、你想说话了啊。”
温泠月蓦地对他说,而那人撇开眼,看似无意地笑笑,没有回答。
兴许是小白一向放肆惯了,在这种权贵世家的宴席上总是不太舒适,也捞来个能回应的答复。
“我和他不同,我一向讨厌这种场合,阿泠你是知道的吧?”他说得可怜兮兮,眼里澄澈万分,叫人挑不出毛病。
温泠月撇撇嘴,对他一套说辞无可奈何,只好继续低头吃肘子。
哪是讨厌这种场合,他又不是没来过。
腕间的玉镯温润沁人,她觉得此非凡品。
*
宴后,本来是要休整后驱车回东宫的,温泠月散步消食时却遇见了一个难得的人。
在流水亭台的角落,有个人好像在哭,凄凄历历的,又刻意压低了声调。
她本无意打扰,却听见木轴掷地的声动,不免顿了顿步子。
想了想,温泠月还是加快脚步放轻声音想要离开,却又有一个清脆的碎音彻底令她驻足。
那物件磕在地上碎裂成几个部分,流光溢彩的珠子随着穗子四裂,珠玉溅起,而其中一块最特别的就刚好骨碌碌滚在她脚边。
温泠月一眼便认出了那枚珠子。
是皇后娘娘之物。
作为头赏,送给裴晚的那支,皇后自己所用的步摇。
上等珍惜之物,却被摔得四分五裂,落得满地狼藉的下场。
谁敢随意玷污娘娘御赐之物?
或者说谁能拥有这样的东西。
她拾起玉珠,眉心蹙起,定定地向哭泣的那个姑娘走去,有些恼火。
不大的凉亭恰好座落在流水与竹林的交界处,里边只有一个人,一身温婉端庄的姑娘此时头上空空如也,方才插着的那支步摇碎在地上,而那个木轴声……
是她得了头奖的那幅画。
因丢弃的过于猛烈,画被强行摊开,皱皱巴巴地缩在亭中砖石上,上面赫然染了一株雪莲。
高雅圣洁,不染尘埃,估计是寻遍了整个儿园子才寻到的一株,而且还是加以修饰酿成的画作。
但画者笔触娴熟,线条柔婉,确实堪称佳品。
裴晚看见步来人的身影瞬间止住了哭声,极力隐忍着还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立马换上一副攻击性极强的面容,警惕地看着温泠月。
“你怎么在这?你来做什么?”裴晚紧张到甚至有些心急,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此时此刻温泠月会出现在这里。
见她没有回应,而是默默蹲下身捡着那些步摇碎片,她更加恼火,“我在跟你说话!”
温泠月只顾自己弯腰静默着捡起所有步摇残缺的部分,小心翼翼用帕子裹起来。
“这支步摇这么好看,你怎么能随手丢弃了呢?”
裴晚烦躁:“与你何干?“
温泠月妥善将裹着步摇的帕子放在长凳上,又拾起那副被丢掉的画。
“好看。”
“怎么了,得了皇后的特殊嘉奖,要来奚落我吗?温泠月你别太……”
她的话被堵在一张崭新的帕子前,温泠月也不恼,只是示意她擦擦泪。
“玉京的冬天干燥,干了以后脸会被风吹疼。我阿娘和二哥都是这么和我说的。”
裴晚这回没有再说话,她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姑娘。
然后……
一把打掉那块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