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说,要弄清楚解决方法,就要追寻问题的根源。
建议他从头说起。
里奥陷入沉思,说我知道了。
“他其实知道我生不了,但是真的很喜欢孩子。”里奥苦恼地说,“大概就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在现实中满足这个愿望,才会臆想出一些虚幻的、不切实际的……”
“塞缪尔神父,我该怎么办呢?”
神父又沉默了。
这能怎么办?
他只是一个神父,不是医生——没办法让男人生孩子——更不是心理医生!
“先等等,”他打断了里奥的单方面诉说,尽可能平静地,“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个问题。你的爱人,究竟只是在单纯地想象呢?还是把在某种程度上,想象当成了现实?”
里奥歪头:“有什么区别吗?”
“这就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的区别,”神父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开始为他科普哲学知识,“前者,他知道不是现实,因此只会停留在想象阶段,不会对你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实际影响。如果是后者,他可能会认为,只要‘我相信是真的,就会变成真的’,那就有些麻烦了。”
“……”
“所以,你说感到困扰,具体是指……”
里奥犹豫地摸了摸脸颊。
“其实还好吧,也不会影响踢球。不过我现在还觉得腰疼呢,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影响……”
神父:“……”
你杀了我吧!
感觉再这么聊下去,他自己就得去预约心理咨询了!
“他有这种症状多久了?”神父深呼吸,试图保持冷静,然后假装自己是一个职业医生。
里奥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他很不好意思地说:“记不清了,我跟他在一起的很多时候,脑子都有点迷糊,呃,就是……”
“好了好了,不用说那么详细。”神父赶紧打住——他已经看出来了!
他不想评价世界顶级的球星是不是一个恋爱脑。
但是,如果不是为爱迷糊的话,怎么可能坚持这么多年。
神父叹了口气。
他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很多人坚持来教堂做礼拜,是为了获得内心的平静。因此,在他看来,能找到自己一生所爱,已经等于解决了生活中大半的苦恼。
他能做的,只剩下劝他们别去那么在意他人的目光。
“可是——”里奥又想说些什么。
他没法不在意。
比赛时他可以心无旁骛,不理会对家球迷的攻击,但他到底没有那么冷酷无情,以至于能够完全将自己和外界的声音隔开,成为一座孤岛。
他喜欢为自己响起的欢呼和掌声,自然也会为批评而感到难过。
“你已经不需要再特地做什么,来满足他们对你的期待。”塞缪尔神父的目光穿越隔间,似乎能在黑暗中与他对视,“本质上,这不是给阿根廷生个孩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隔间里沉默了很久。
“其实,”里奥慢慢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忧愁,“我也很喜欢孩子。”
那几个晚上,他睡得不是很好,做了一个噩梦。
——大概算是,噩梦吧。
朦胧中,里奥感觉自己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捂着肚子滚来滚去,特别难受。
突然,旁边响起了很多人的声音。
包括他熟悉的队友,好朋友,都在惊喜地喊着:“生了生了!”
里奥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在哪里?”
马拉多纳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没错,生了八个!”
“?!”
里奥一阵眩晕,从梦中惊醒过来,背后全是冷汗。
真吓人啊,他长舒一口气,庆幸那只是一个梦。
唉,再怎么样也不能一口气生八个呀,那也太离谱了!
当时,里奥还以为是受到卡卡的影响,日有所思,也就夜有所梦。
但现在回想一下,是不是说明,他的内心深处也在渴望着……
是这样吗?
“……”
就是这样了。
塞缪尔神父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沉着地点点头,脸上重新浮现起舒心的微笑:“那就没错了。梦境反应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愿望,既然你们都那么想要孩子——那就早点考虑一下收养的事情吧。”
送走了拜访者,他深信,经过今天的磨难,自己的心灵和精神一定得到了质变的升华。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困难了!
*
里奥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两只热情哈气的小奶狗。
咦?
门里传来乒里乓啷的混乱声音,不一会儿,卡卡出现在院子里。
他手忙脚乱地,抱着奶瓶和注射针筒,还有一些零碎的布料和小玩具,衣服也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被爪子扒拉过:“抱歉,Leo,我忘记跟你说了——啊,小心!”
很快,里奥的衣服也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并且加倍地沾满了口水和牙印。
小狗虽小,但是相当热情,奔着他的腿疯狂转圈。随着里奥的弯腰,它们便无师自通地扑了上来,一通乱舔。
他接住了它们,好奇地摸着小狗脑袋,还没支棱起来的耳朵软趴趴地搭在一旁,摸起来特别细腻柔软。
毛色灰扑扑的,一只沾了点白色,另一只是棕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