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马尔福安静的伫立在落地窗前，他的身边站着西弗勒斯·斯内普。

方才他们还陷入一场争论之中，又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语言暴力——被强制移形换影的魔药大师愤怒的倾吐着毒水，一边试图从马尔福家主的嘴巴里撬出更多的信息。

但他们现在都沉默着，一边不约而同的侧身看着窗外。

具体来说，是看向后院雪地的那两个人。

西维亚和黑魔王，绝对是他们，如今正在面对面的说着话。

这两位魔法界公认的危险人物就站在不到半臂的距离，近得甚至让人感觉像是在接吻。

虽然心里清楚他们是最为密切的合作伙伴，但这场景还是深深地刺激到了在场的两位食死徒。

在寂静的沉默里，他们都不太自在的动了动，伴随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喷涌而出。

*

卢修斯的眉头向来高高扬起，如今都不自然的皱成了一个结。

他没有亲眼目睹过柯克兰和主人私下的交谈，但仅凭那个不太愉快的初见就让他深信这两个危险而专断的巫师进展并不顺利。

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柯克兰现在就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的主人就愉悦至极的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就隐约回荡在耳边，卢修斯情不自禁的轻吸了口气，与此同时听到了身边的斯内普用低喃的语气轻叹：

“那真的是……黑魔王吗？”

多么愚蠢的问题啊！卢修斯在一瞬间想抚掌大笑，为了魔药大师难得的失态。

但他立刻发现自己其实也怀着同样的惊讶。这并不意外，甚至任哪个食死徒前来也都会发出如出一辙的质疑。

黑魔王真的会如此真心的感到快乐吗？

当然，他们自然深爱他们的主人。

但这份深爱里同样带着战栗和敬畏。

是的，魔法界如今正在被黑魔王的恐惧笼罩，而食死徒才是最首当其冲的那一批。

他们数年如一日的见证他的喜怒无常，无数次切身体会钻心剜骨的痛苦，甚至曾在一瞬间真正触摸到了死亡的门槛。

因此食死徒们也比其余任何群体都更加清楚一个事实——主人既是他们永远的庇护所，但同样也是最为无情暴戾的冷血君王。

可现在，现在却告诉他们黑魔王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看着主人如今放声大笑的场景，卢修斯·马尔福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了荒唐和可笑。

他原本还想多欣赏一会这副场景，但很快别的什么抓住了他的注意。

旁边的金发女人，西维亚·柯克兰，正在纵容的注视着大笑的黑魔王。

卢修斯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忌惮她的存在。

因为他深知引起这种改变的源头就是这个女人。

柯克兰，她和她的雪鸦一样冰冷而致命，如今盘旋在马尔福庄园的上空，嚣张的酝酿着一场盛大的风暴。

主人和斯内普已经深陷其中，卢修斯也能感受到她掀起的雪粒曾擦过他的脸颊，几乎又一次划出一道血痕。

而更为恐怖的在于，这场风暴甚至才刚刚开始。

那么接下来又会是谁？别的食死徒？凤凰社？整个魔法界？

卢修斯·马尔福为自己的设想而轻轻咽了口口水，一瞬间甚至有些质疑黑魔王邀请她来的举动是否是正确的。

但在心里的另一个深处，他也感受到了一种令汗毛都为之站立的兴奋感。

伴随着刺痛，却更加深刻。

像是从瀑布一跃而下的自杀者，他万分期待那股洪流冲刷过他陈腐的躯壳，然后在其上建立新的殿堂。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种殊荣目睹飓风的行程。卢修斯想，更遑论接近暴风眼，并且试图挖出她的秘密了。

光是想到这些，就足以点燃他渴望证明的欲望。

“柯克兰，她总是那么引人深究，不是吗？”

卢修斯情难自禁的轻叹，甚至都没意识到这句话出自一个已婚男巫的口中是多么有失礼仪。

然后话音落下，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卢修斯也意识到自己给斯内普递上了嘲讽的刀柄，他听到身边的男人轻声接话：“是的。”

“是的”？这就是你的回答？就这样吗？

不是拐弯抹角的讽刺，不是尖酸刻薄的叮嘱，只是一句“是的”。卢修斯意识到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斯内普。

他如今狐疑的转过头，发现黑发的魔药大师正在凝视着柯克兰。

那双晦暗而空洞的黑色眼睛不再惨淡，而是被金色的暴风眼深深地吸引。

像是光芒射进极深的夜晚，只不过这次不是令人烫伤的日光，而是温和却冷酷至极的月亮。

卢修斯轻轻摇了摇头。

直觉告诉他，斯内普又一次栽了。

而另一个直觉告诉他，追逐结果也只不过是另一场飞蛾扑火。

爱上一个暴风眼，这件事本身就可悲又可笑。

*

“那真的是……是黑魔王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问完这句话，然后又继续沉默下来。

他不在乎卢修斯的回复，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更深的失态——并非是因为黑魔王的大笑，而是他旁边的那个女人。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院里的柯克兰，为她如今的面目而震惊，而且是非常、非常震惊。

实话实说，他一个混血能在食死徒群体里立足脚跟，并非仅靠技术而已，同样还需要一些拿手的技巧。

这还得感谢该死的托比亚·斯内普带给他的童年，让他慢慢学会如何通过察言观色躲掉一场场毒打。

而年幼的小斯内普从没想到过，这个带着耻辱的生存技巧竟然会在未来的学校和工作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不说詹姆·波特那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自大狂了，就比如卢修斯·马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