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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楠木忆·重回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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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我重回昌平。

堂姐在后府门接我,她一身素衣,却又戴了红珊瑚耳坠。

她笑着将我迎进去,近看终于看到了她眼中的疲惫。我挽住她的手,撒娇:“姐姐。我今日回来,理当庆祝一番,要不我让人去订醉青楼?”

堂姐噗嗤笑了一声,拍拍我的手:“戴好帏帽,不要被发现了。我就不去了。”她摸摸耳坠,神情失意:“故人逝世。”她在我面前转了一圈,素褶百褶裙压抑又轻扬。

“世道刚刚太平,醉青楼终于能好好开张了。你们这次去,就玩尽兴些。”堂姐半仰着头,想穿过阴云看到什么。

醉青楼也叫最轻楼,是男宠风月之地。醉青楼由前朝姚裳公主亲自开设,在皇帝纵容下将不至于死罪的罪臣之子纳入其中,使之成为姚裳公主形式上的内院。青是因为前朝公子皆需身着青衫,醉青是旨在提醒诸家贵女即便浪迹□□也只可醉心身份相当者,如此方有尊严;民间却又称其为最轻楼,是因为尊严在此最重亦最轻,同理在此性命也轻贱。

后来姚裳公主随国倾覆,醉青楼被有心人继承了下来,本专属于姚裳公主的男宠们也变成了各贵家女的膝下奴。大恒始祖皇帝不乐此行,下令大恒的罪臣之子永远只能处死或流放而不能以此等手段进行折辱或者苟活。殇帝惊恒,无数忠臣府中青年男子被强行投入醉青楼,殇帝为报复以及杀鸡儆猴不许醉青楼设置任何收费,原先在醉青楼卖命卖尊严的人受连累数月无钱、苦不堪言;同时,后代被辱、寻死无数,醉青楼也从寻欢作乐的烟花柳巷变为了血腥污秽的忌讳之地。

我住在了轻云院,和堂姐一起。

堂姐拿着新得的衣裙寻我,衣裙华丽,以圆润的珍珠和金线牡丹双面绣做配。她亲自为我穿上,又为我梳了发髻,淡雅端庄。她满意地将我从头到脚看了遍:“我的妹妹真漂亮。”

我凑了上去,亲了她一口:“是我的姐姐能干,我才能穿到这么漂亮的裙子。”我高高兴兴地转了个圈儿,这裙子金贵又精致,版型极好。

堂姐随着我说话慢慢笑弯了眉眼,将一叠银票塞到我手里:“去吧。”

我捏捏厚厚的纸张,明白了堂姐的用心。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转达太祖母的话:“益华姐姐,施粥和义教的事情,我们停下吧?”我怕她不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说完这句又赶紧接上:“新帝当年是长平陛下写在诏书上的皇帝却被殇帝篡位、被迫流落到荒原冰川,和殇帝一战引起的乱事对于陛下来说就是一个伤口,现在天下已平姐姐你却还在布粥施教——这不就是在新帝伤口上撒盐吗?”

我拉住堂姐的手,忧虑:“姐姐,我是怕你受伤。”

堂姐转身,将视线挪开,摆弄桌上的朗窑红瓶:“这不算什么,殇帝和嫡姬我都撑过来了。再说了——新帝不是暴戾爱猜忌的君王。”

她浅浅勾勒嘴角笑容:“六皇子啊,一直都是大材。”

我疑惑地嗯了一声,上前问:“姐姐,你是以前就认识六皇子吗?”

在我的记忆中,六皇子只是跟在主姬身边的一个皇子,因为跟了主姬所以才得到重视才在昌平中逐渐有了一席之位,但这些都不足以将他定义为一个年少有为的大材。民间对新帝的议论很多,大多数都是好的,但也有人像我们太祖母一样担忧新帝天资平庸却又肚量不大。

堂姐没有回答,许久后才倚着门呢喃了一句什么。我反应过来,站在铜镜前朝她喊:“姐姐,你说什么?”

堂姐转过身来,端庄地站着,桃花眼里含春水,温柔半是娇嗔:“我要你快点,先要去见过家人们。”

这我自然是记得的。

穿过精致盆景的流风园,取道竹溪园,经过尚思台,绕了半个浮云亭,进入了佛堂。伯妈的居室在佛堂前面,坐落在内院最大的院子春晖院里,中间以原有的亲倚园连接。

伯妈苍老了许多,黑发里夹了大半的白发。我七岁来昌平住,在私塾学习,二伯和二伯妈都已经像我的亲生父母一般,而我也知道他俩人感情深厚、举案齐眉,二伯此次大难不死还得了新帝青睐于整个季家而言是大好事,但二伯处于其中的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艰难和担忧却只有伯妈一人能够感同身受。

伯妈着深紫长袍,衣袍上绣有寓意长寿的白鹤暗纹,宽大的袖口绣有寓意吉祥长久的回纹,耳坠是碧玉的,发钗嵌深红色和深紫色的宝石。我大大地拥抱了上去,撒娇:“伯妈,我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我在老家有多不快乐!”

伯妈笑了,点点我的鼻子,表面责骂实则高兴:“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呢?那可是你太祖母,不可以背后编排长辈啊。”

我搂紧伯妈的手臂,摇晃:“知——道——啦——”

“伯妈,我今晚想去醉青楼。”

伯妈犹豫了,看向了堂姐。我本来以为伯妈会和以前一样马上答应的,于是求助地看向堂姐。

堂姐摸摸我的头,对伯妈说:“无妨的,就让她和她的那群小姐妹好好聚聚吧。我已经让人挨家挨户送帖子去了。”

堂姐发声,伯妈也无二话了,只是叮嘱我出门要小心,虽然太平了但还是怕有人存了作乱的心思。我高兴地应下,眼睛却又不可控地瞟向堂姐。堂姐没看我,她正在和伯妈讨论福寿大主姬和新帝赏赐的东西该怎么保存。

这个家真的不一样了呢。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从小我就知道。

我是季家第八代长子季清川的外室女,父亲子嗣不兴,岁到中年子女尽失,这才将一直藏起来的我接回家中,由其续弦张岁龄抚养。虽大房日后全部由我继承,但众所周知季氏一脉传至今日只能靠昌平季家来延续点点季氏光辉。表面上季家还是由清溪季家做主,但实际控制的权力早就落在了昌平季家手上。

二伯将我们都接进昌平,一是为了增强实力,二也是为了让季家人时刻记住自己依附的是谁、该听从追随的又是谁。

如此再加上二伯一家从未苛待过我们,我也就想不出什么非要我关注、掺和一脚的原由。

醉青楼没了乱世之前的纸醉金迷、暗香扑鼻,反而比隔壁的普通酒楼还要冷清、破旧。

媚倌齐越彰逸露出大半个肩头,四肢软散地趴在栏杆上,眼睛却是浑浊失意。他修长的手指在为栏杆上的伤口做安抚:“因为他们,醉青楼坏了;而如今新帝上位,他们又说走就走了。我知道怪不得他们,亦当怜悯,但梦楠小姐,放眼满昌平,谁又来怜悯我们呢?”

他冷笑中带着一丝绝望:“我知我们做这一行的会被人看不起,但从未想过在乱世之中即便我们花超高价,那些掌握着逃生路的人都不肯给我们一张路票,生怕我们脏了他们半点前路。可我们与他们一样,只是想活下去——活下去而已。”

我在面纱下张了张嘴,半晌后才回答他:“现在都开始好起来了,不是吗?”

他难过地轻哼了一声,反问我:“那梦楠小姐,今天你约的人都到了吗?”

到了吗?一个都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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