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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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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累积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草棚终于不堪重负,在越来越厚重的白雪中轰然倒塌。

阿宝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他褴褛的衣衫本就单薄,轻易便被马鞭笞破,破碎的布料带起一连串的皮肉,雪色沾染了血色,耀眼白色中一片刺目的红。然而他毫无知觉,眼前只有母亲带着笑意的温柔面庞,他仿佛来到了春日,有温暖日光融融洒在身上,是他暌违已久的温暖。

娘来接他了。

可是恍惚间,好像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寒意彻骨,甚至比这雪夜更寒凉几分:“张佑,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强撑起沉重的双眼看去,张佑口中那个曾经救过他的郡主如天兵神降,驱马逼开围在自己身边的侍从们,手中长鞭如蛇信般缠上张佑的手臂,展臂一挥,那个凶神恶煞的人便如同风筝一般被高高抛起,落地时却如同一个装满了稻米白面的麻袋,哐当一声沉重砸下。

观棋顾不得去管张佑,急忙下马去查看阿宝的伤势,只见他有进气无出气,眼看着是不行了。

他解下身上的斗篷将他紧紧裹住,期望能减缓他体温流走的速度,而后迎魏初望来的关切目光摇了摇头。

魏初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攥住,一瞬间连呼吸都困难。看着哎呦着躺倒在地的张佑,恨不得立即杀了他。可理智让她停了手,季玖不在,自己对着皇城规矩并不熟悉,若是轻举妄动不小心惹了祸端,到时只怕难以收场。

张佑见她不动,挣扎着爬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赔礼道歉:“郡主,怎么这东城暗巷您也亲自来了。”

魏初握紧了手中长鞭,翻身下马,一步一顿地走到他面前。她身量尚未长成,在人高马大的张佑面前,更显得她身躯单薄。可张佑却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到最后退无可退,脚下一绊,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既然已经得罪了,不如得罪到底,让手下这些人与她拼一拼。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便看起来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

可他确实不敢。

那一年皇帝力排众议,非立宋意禾为贵妃不可。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无不反对,甚至有御史以头碰柱,血溅当场,也没能拦住皇帝。

立贵妃的头一年,不停有言官向皇帝进谏,宋意禾乃罪臣之妻,入宫只怕图谋不轨。皇帝听了只淡淡一笑,置之不理。可进谏之人愈来愈多,渐不可控。皇帝大怒,下令将带头谏言之人连着前朝后宫偷摸着传贵妃闲话之人杀了一拨,鲜血染红了金陵台,这才堵住了文武百官的嘴。

自那以后,整个上京城无人不知,哪怕得罪了皇帝,也不要得罪宋贵妃。

得罪了皇帝,他心情好的时候只淡淡一笑,置之不理;可若得罪了宋贵妃,皇帝不论心情好不好,都会轻描淡写地扔下两个字:“杀了。”

张佑并不想自己满门得到皇帝的亲命,只好硬逼着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去乞求她:“郡主,不过是一个乞丐而已。”

魏初冷笑,心中寒意无限,在此时深刻体会到了这座纸醉金迷的上京城背后毫无人性的凉薄:“不过是一个乞丐而已。”

而、已。

一条人命,在他嘴里说得可真轻巧啊。

她此时怒极,反倒平静下来,半蹲下与他平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那你呢?张佑。于我而言,你不过是一个从五品官员的儿子而已。”

她特意咬重了最后两字。

张佑的冷汗刷地下来了。

此时,他看见远远跑来的兵马司众人,仿佛看见了救星,向着最前方的郎琼大盛呼救:“郎指挥使,你告诉郡主,我...我不是有意的...”

郎琼停下脚步,看向观棋怀中气若游丝的孩子,又看向张佑,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待他听清了张佑说的什么,即便他等闲不评判别人,也不由在心里感叹。

真蠢啊,自己蠢就罢了,还以为别人也和自己一样蠢。

魏初站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张佑。方才他在思考要如何处置他,如今郎琼带着人来了,倒是让她替他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郎指挥使。”魏初道。

郎琼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郡主。”

“这位张公子当街杀人,若是按照大盛律例,该如何处置?”

“回郡主,《大盛律例》卷七十七曰:若斗殴及故杀人,独殴曰殴,有从为同谋。共殴临时有意欲杀,非人所知曰故。其共殴人伤皆致命,当时身死,以后下手重者,当其重罪。若当时未死,而过后身死,当究明何伤致死,以伤重者坐罪。①卷九十八曰:凡遇告讼人命,其果系斗杀教杀谋杀等项当检验者,在京初发五城兵马,复检则委京县知县。②”

他复述起律例时不假思索,娓娓道来,显然是对律法了如指掌,连魏初也不由侧目。

待他讲完,魏初点头:“既然如此,那这杀人凶手便交给郎指挥使了。还有这一干从犯,”她伸手扫过张佑带来的侍从,“也一并交给指挥使了。”

“是。”郎琼带来的人还没张佑的侍从多,便掏出绳索将他们绑了个一溜串,一前一后各两人押着。郎琼亲自将张佑绑了,此时这个纨绔倒学聪明了些,被绑时颇为配合,只怕真将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

魏初冷眼看着,在看清张佑眼中一闪而过的庆幸时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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