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忽然陷入了寂静。

顾徽卿还在想着雷惊泽真聪明啊，只凭两张照片，和几句话，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被他全都猜出来了。

雷惊泽挺直着腰看着顾徽卿，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他们的眼中明明都有着彼此的身影，而顾徽卿却觉得雷惊泽离他很远。

到了这个时候，顾徽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今天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他不能再欺骗阿泽了。

他已经隐瞒了这么久，瞒的时间越久，他心里就越不安。

“明航，是我表弟，”顾徽卿说，“他的姥姥，和我姥姥是表姐妹。”

“你表弟？”雷惊泽脸上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愤怒，他的语气竟然还很平静，“追踪白为蒹的人，是你的人？”

“是，”顾徽卿点头。

“你们找白为蒹是为了红玉人形雕？”雷惊泽又问。

“是，”顾徽卿还是点头。

“明航找不到白为蒹，就来找我，也是为了你找红玉人形雕？”雷惊泽眯着眼睛看着顾徽卿

顾徽卿迟疑了一下，继续点头：“是。”

他现在也只能点头，因为雷惊泽说的都对。

虽然他从来没让明航去找雷惊泽，因为红玉人形雕存放在白家，他一直只找白家人，谁都没想到红玉人形雕会在雷惊泽的手上。

雷惊泽的声音仍然很平静：“娄启把我关起来，你知道？”

“我不知道！”顾徽卿立即说，“……一开始我不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雷惊泽问，在顾徽卿张嘴要回答的时候，他又替他说了，“在我跳窗看见你的时候？”

“……是，”顾徽卿点头。

“这样啊，”雷惊泽笑了笑，“从那个时候，直到刚才，你一直瞒着我这件事。”

“阿泽，我……很抱歉，我……”顾徽卿想解释，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着轻飘飘的对不起，“阿泽，对不起。”

因为他接近雷惊泽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红玉人形雕。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雷惊泽笑笑，“你今天带照片来，就是为了对我坦白这件事？”

“是，我不想再继续骗你……”顾徽卿有很多话想对雷惊泽说，但他觉得在这个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是狡辩。

他有很多次，有很多的机会都可以说清楚这件事，但他没有，他瞒着雷惊泽瞒到了今天。

显然雷惊泽也知道，顾徽卿原本可以在更早之前就告诉他真相，尤其是在蔡百有出现的那次，顾徽卿就该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但他没有，他选择瞒到了今天。

“你之前不说，为什么现在突然就说出来了？”雷惊泽看着顾徽卿，像是在分辨他接下来说的话是真是假。

顾徽卿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雷惊泽的身上，他不避不躲地回视雷惊泽，然后说：“你说要和我一起领养小孩子。”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是之前抱瓶童子喊雷惊泽爹，喊他娘亲的情景。

他想和雷惊泽组成家庭，然后再领养一个小孩子。

“我说过吗？”雷惊泽歪了歪脑袋，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然后他像平时那样对着顾徽卿笑，嘴里却说出了残忍的话，“我骗你的，你还真信啊。”

这一刹那，顾徽卿看着雷惊泽的表情僵了一瞬，下一秒，他就红了眼眶。

“我信，我信的。”

“那你信错人了，谎话是不可能会成真的，”雷惊泽伸手挠了一下自己的眉尾，手掌挡住了他自己的眼睛，他侧着头没再看顾徽卿，“请让我独自待一会。”

顾徽卿坐着没动。

“要么你离开，要么我离开，”雷惊泽侧身对着顾徽卿，没再看他。

顾徽卿这才站了起来，他看着雷惊泽的侧脸，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沉默着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他背对着门站在过道上，一动不动地站着。

过了不久，门忽然开了。

顾徽卿嗖一下转过了身体，他看着雷惊泽，脸上有着惊喜。

“阿泽，”他以为雷惊泽开门，是愿意和他再谈谈，结果他看见雷惊泽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他的表情倏地就变了，“阿泽，你要去哪？”

他站在雷惊泽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回家，”雷惊泽没看顾徽卿，只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你去问娄启，当初他和我说的是在典当行工作到白为蒹回来，你们找白为蒹也只是为了红玉人形雕，既然玉人雕在我手上，白为蒹对你们也就没用了。”

顾徽卿定定地站着，一步都没有挪开。

雷惊泽也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顾徽卿，他脸上还是带着平时的那种笑容：“你打算让人质再待多久？”

明明雷惊泽说话的脸带着笑，可他这一句话，却像一把刀子刺入了顾徽卿的胸膛。

顾徽卿张了张嘴，最后沉默着，动作僵硬着，给雷惊泽让开了路。

雷惊泽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