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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饷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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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母亲嘱咐她,要庄重,实在气就叫下人惩处,莫脏了手。

柳和求她,一定要压住欢娘,要回词作。词一字也不得外传,却要人尽皆知是这欢娘诱他口出狂言。

“兰娘。”他眼眶红了,恳求,“我对不住你,只求你帮我,帮我这一次。”

秦兰只觉得荒谬。

她来前尚生气。

她善诗词,喜读书,抚琴茶道插花样样精通。祖父亲自教养长大,亲手为她挑的夫君,竟叫她来这烟花巷。

荒唐。

可到底还是来了。

平时推得掉贵妇们宴饮,却竟然推不掉去青楼。

欢娘。

欢娘。

这名字压在她心口数日,以为会是怎样一个妖媚。又是否真如母亲她们所言,汲汲营营,空有皮囊而满心算计。

可今日一见,分明是个明艳少女。

活生生的,不是世人嘴里的狐媚,不是柳和说的逢场作戏,更不是她想的什么红粉骷髅。

秦兰定定地看着欢娘。

她错了。

是她人云亦云,做了井底之蛙。

她眼中露出悔意,心中悲哀。

这都算什么呢?

与柳和的相敬如宾,貌合神离;众人眼中的淑德才名,闺中好女儿,夫家贤良妇......

秦兰的唇轻颤,欲语又止。

说不出口,训不出口,只好闭紧了嘴不语。

只她不语,便有人心慌。

秋妈妈心慌,想骂人又不敢,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

“小蹄子,还不跪下向夫人赔罪!”她指着欢娘凶狠道,“这般狐媚,尽惹夫人不喜!”

欢娘长眉一挑,却不跪。

秋妈妈咬牙,示意几个伙计上前。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硬生生压着欢娘下跪。

膝盖结结实实砸向地面,一声闷响。如花美人面色一白,咬紧了唇。

这一切发生的迅速。

秦兰回过神来秋妈妈已经要唤人上去扇她巴掌。

欢娘闭着眼,肩被死死压住。身前壮汉一个手掌比她脸还大上一倍,作势要扬起。

“住手!”

秦兰难得提高嗓音,不自觉地上前几步。

伙计不敢碰她,忙行礼退下。

不上前还好,一上前才看清。欢娘的衣裳凌乱,领口微敞,袖子也被捋上些许。

露出雪肤,小臂,前胸,背脊,尽是青紫!

秦兰一时怔住,细细看去,有掐痕,有欢/好痕迹,甚至有鞭伤。几条严重的,像是方才上了药,现下动作一大又绷出血来。

欢娘。

再念这个名字,只觉满口苦涩。

秦兰伸手将她扶起,小心翼翼抚过她手腕掐痕,想开口问,又害怕听到回答,喉咙干涩。

松开欢娘手腕,终于艰难开口问道:“有他做的吗?”

虽艰难,眼神不闪不避,直直盯着欢娘,看得仔细。

“没有。”欢娘突然有些无措,夫人的眼里含着悲悯,唇因着紧张微微发白,那截被她握过的手腕酥酥麻麻,欢娘一时竟不敢动。

那酥麻似蚂蚁上身,又似春日里带着花香的暖风。那该是山间田野的草木清香,不是这楼里日复一日叫人窒息的脂粉气。后背被秋妈妈狠狠一掐,什么山间、什么田野,她分明还在这座四四方方不见天光的楼中。欢娘回过神来。

“不是柳相公做的。”她听见自己解释又安抚,“只是看着骇人,已上过药了。”

顿了顿,不知怎么想的,又加了句:“夫人莫怕。”

秦兰瞧着松了一口气。

其实秦兰自幼随着祖父,很讲究七情不上脸的养性。她整个人都淡淡,美又让人觉得带着距离、隔着烟云,看不真切。

因此柳和不喜她。

当你自己庶民出生,妻子家却是百年清贵;你年纪轻轻高中探花,却发现论学识,妻子半点也不输。

柳和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没有男人希望自己的妻事事强与自己,哪怕她生的再美。

好就好在,他这位夫人什么都出色,却生性淡泊,行事低调。她不爱出门,不擅交际,不喜俗务,经年守着自己那小小的院子。

古板又无趣,好在诗词文章作的确实是不错。

而欢娘看秦兰,只觉得这位夫人眉目如画,说话也好听,吐气如兰。

男人们得了这样的妻子,还不满足吗?

欢娘扯扯嘴角,眼底露出讥诮,又觉得自己可笑。

她一条贱命,哪里轮得到她去可怜柳夫人、嫌弃柳相公?

方才竟然还想着安慰这位柳夫人。

着实可笑。

秦兰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来,走时却安安静静。

到底说不出口。

可她说不出口,柳和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她也拦不住。拦不住,更没道理拦,夫妻一体,柳和若被参被贬官被流,她秦兰又能落的个什么好呢?

身后嬷嬷的嘴在动,声音洪亮,表情威严。

她只听见柳和在她耳边说——

【兰娘,你帮帮我。】

秋妈妈在一旁帮腔,一脸义愤填膺、痛心疾首。

她只看到欢娘跪着,身上的伤。

一处两处,她看到的,三处四处,定还有她看不见的。

手止不住的抖。

吃人,吃人。

出嫁从夫,未嫁从父。

夫为妻纲,又说夫妻同心、举案齐眉。

男人们对着夫人们这样说时,是不是一转身去了百花香,在欢娘身上尽情发泄。

他们管这叫什么?

一饷青春。

一饷青春。

秦兰闭眼落下泪来。

侍女们慌了神,手忙脚乱为她擦泪,轻声安抚。

她们以为她觉得屈辱。

不。

秦兰觉得愤怒。

握紧了手绢,过去这十年在脑海中闪过。

她的碧涧小桥流水,鸟语芬芳,书房里烹茶读书,闲时抚琴。

偶尔替柳和写文章,改诗词,替柳和来百花香,解决了他的‘黄金榜上换浮名’。

她沉默,她顺从,她一叶障目、自欺欺人,她什么也做不了。

秦兰睁开眼,目光里是久未见的坚定。

“回去。”

侍女们惊疑,犹犹豫豫的不敢动作。

“回百花香。”她加重语气。

秦兰走不出柳家后院。

她要帮欢娘走出烟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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