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拍打在脸上,参辛握好缰绳打马离开,在风声中,她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狂风卷起大雪,很快就掩盖了马匹跑过的痕迹,这么久没有粮草,马匹早就已经不行了,寒风钻进鼻腔,一呼一吸间胸腔发疼。干在手上的血迹很快又被冒出来的血冲下,双臂开始麻木变得没有知觉。周围的马蹄声近乎听不见,只有大雪拍打在头盔的声音,以及身后似有似无千军万马的踏地声。
参辛跟着参辉疾驰,眼前开始重影,身后的箭矢划破她的腰腹,喉间皆是浓重的血腥味。敌人又追上来了!她不敢回头看,压住快要溢出的哭声,只能握紧缰绳拼命的往前跑。
“走!向北方突围!”参辛在前面怒吼。
参辛抽出长枪,夹紧马腹向北冲去,“一起走!”
她带着哭腔,看着身中数箭的父亲,哀求道:“走吧!爹爹!”
参辉挑起长枪打在参辛的马匹上,喊道:“快走!爹会去找你!”
参辛咬牙浑身颤抖着,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大。参辉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血染成的锦缎递到参辛手中,说:“快走吧,别回来了。”
参辛看见眼前的皑皑白雪被鲜血染红,听见父亲的怒吼声,很快又被狂风卷走,掩盖在寒风大雪间。
参辛擦掉脸上的泪水,咬牙往前跑马,她相信父亲会来找她,他从未食言过。
她抬手抽打马身,浑身颤抖着,身后的马蹄声隐没在雪地里。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风里渐渐没有了血腥气,大雪中一片寂静。
参辛勒马回头,攥紧胸前的衣襟失声哽咽。
寒风卷起大雪无情的拍打在脸上,参辛警觉眼前透亮,身后的马蹄声疾驰而来,像出征前的战鼓,她忽然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她想要停下来,手摸索着马鬃,马越跑越快,眼前的亮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寒风像刀子划在脸上,参辛几次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有人在追自己,他们是谁?如果自己没醒,等到被抓住死在这荒郊野岭那就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谁要阻止她回参家!
天地间一片雪白,腰间的麻绳勒住参辛腰腹上的伤口,她不断地搓动双臂,浑身冒冷汗。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快要追上来了,参辛稳住身体,捞起缰绳奋力往前跑马。她像是被系在细绳上的诱饵,疾风贴着耳郭,脑袋昏沉,碎石砸过一般满腔血腥味。
参辛背手找到麻绳的接口拉开抽出手臂,回头看向身后。
大雪弥漫所望之处皆是一片朦胧,地面上扬起薄薄雪花,马蹄隐在雪花中。马身上的薄甲随着骏马奔驰发出铮铮声,这是一支精良的骑兵!参辛的脑海立刻做出了判断。
眼睛被寒风吹得发疼,参辛夹紧马腹,咬着牙抽打马身。身上被长鞭打得近乎麻木,此刻被寒风一吹,竟像是没有知觉。她伏身在马背上,摸到了一柄短剑,那是爹爹留给她的。
喉间冒出血腥味,呼吸越来越艰难。
参辛把短剑捞出来,用尽力气抱在怀里。可是她的双臂因失血过多变得没有知觉,短剑险些掉在地上。冷汗使劲地淌,被血染红的衣衫又被浸透。
她要回去。
参辛用力的握住短剑,喉咙发出呜咽声,她咬出了丝丝血迹,拼命的保持着清醒。
参辉那血肉模糊的身体就是抽打她奋力往前跑的马鞭,耳边的寒风再一次带来参辉临行前的怒吼。
参家只有她自己了,她一定要回去!
她自虐般扣开自己腰腹的伤口把锦布藏进去,疼痛让她浑身战栗,脑袋在寒风中清醒了过来。
身后的追兵一直紧咬着不放,参辛脑袋发晕,受伤的双臂不听使唤,她用力地握住缰绳,腰腹上的血往下滴。几日滴水未进,喉咙干得发疼,寒风一吹火辣辣的疼,激得她垂下头激烈咳了起来,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究竟是谁要至参家于死地。
参家平定建恒王投敌之乱,受先帝钦点守西北落霞关十余年之久,是大晋于西北边关最牢固的一条防线,八万轻骑让丹沙人闻之丧胆,他们是万万不敢围剿参老将军的,可那日雍州城下的埋伏分明就是丹沙人惯用的战马和兵器,究竟是谁透露了行军的路线。
身后的马蹄声疾行,参辛来不及想太多,只能闷头继续跑马。过了几个土坟包,迎着风就跑到天乾外的竹林,跑到岔路口参辛抱紧怀中短剑,翻身滚下马,骏马扬蹄向前奔去。参辛挣扎着起身,躲进一旁的竹林中。
身下的雪慢慢融化,参辛抓起一把雪吃下去,她尽力伏下身子,血顺着手臂往下滴。耳边马蹄急驰,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几日的变故太快,短短几日参家这棵大树就要倒下,刺骨的寒风让参辛的头脑愈发清楚,落到耳郭的丹沙话带着她思索整件事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