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来,玄彧异常安静。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人影几乎未见—天还未亮便出门,直到子时过后才悄然返宿。其他同寝的弟子只当他是埋首修行去了,唯有南宫凰知道,他另有要务在身。
不久,小考如期而至。
五位弟子早早便在学堂候考,唯独玄彧迟迟未到。当他终于出现时,脸色明显不佳,南宫凰不禁猜测他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
"怎么了?"南宫凰见他自然地走到自己身旁,待他站定,才低声问道。
玄彧勉强一笑,道:"小考过后,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你当日想知道的事,到时自然就会明白。"
他话音刚落,还来不及关心南宫凰这几日的修炼是否有所突破,考官便缓步踏入。
那人正是长远。
南宫凰记得当初在大殿下,众人站于台上,脸上或傲慢、或冷漠,唯有长远始终含着淡淡笑意,或许因为资历尚浅、性子温和,毫无架子,如今见他前来主持考试,南宫凰心中顿时一松。
"各位师弟妹,我是长远。"他语气温和,目光扫过众人,"无论你们是否认得我,今日这场小考的考官,便是我。"
语毕,他轻挥衣袖,六张书案凭空现身,齐齐落定在众人面前。他接着道:"请至对应书案入座。"
南宫凰原本并未特别注意,此时才发现每张书案上都刻有名字。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坐在他旁边的并非玄彧,而是岚风。
自从玄彧坦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后,南宫凰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微妙。
就在这时,他发现岚风悄悄将书案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南宫凰心中微叹:世人果然难以理解此等情感。
岚风察觉到他的情绪,手指不自在地抠了抠脸颊,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才低声走近他说:"先说好,我不是故意疏远你。你家那位昨天警告过我了,说我长得太好看,万一你看上我跑了,他就没媳妇了——我就当他是在夸我吧。"
原来并不是介意他们的关系。
玄彧此刻坐在最前排,两人之间隔了几张书案,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南宫凰几乎可以想象他此刻得意的神情。
堂堂上古神兽,竟也会吃醋至此,跑来威胁一个凡人。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某种程度的占有表现吗?
长远见众人入座,又轻施法诀,在每人书案上变出一朵红花,朗声道:"时间为一炷香,只要令此花升空,便算过关。"
"唉,要是这是羽毛便能作弊,用吹的就好了。"坐在南宫凰前排的弟子抱怨声不小,即使隔着一人距离,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长远其实早听见了,却装作毫无察觉——大概他心里早就觉得,跟这几个小毛头说大道理,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他大手一挥,一炷香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香烟袅袅,意味着考试正式开始。
众考生瞬间屏息凝神,讨论声倏然消失,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眼前那朵红花上。
南宫凰并未急于出手,而是先观察了一旁的玄彧。只见他毫无动作,双手一摊,竟自顾自地躺下,活像一只晒太阳的陆龟。
其他考生见状,不禁摇头冷笑——只当他放弃了。对他们而言,玄彧根本就是个毫无天分、靠运气混进门下的幸运儿。若这次小考他落榜,对某些人来说简直是喜讯一桩。
但南宫凰却一点也不为他担心,真正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自己,他轻蹙眉头,陷入沉思。
毫无意外地,第一个完成考试并获得甲等评价的,是众望所归的岚风,长远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让他先行离场。
时间缓缓流逝,考生们陆续完成答题,转眼间场上只剩下南宫凰与玄彧二人,
香已燃过大半,南宫凰心头的压力也随之节节攀升。
就在这时,玄彧似乎才刚醒来般,缓缓从冰凉的地面坐起。他伸了个懒腰,开始尝试运功,却怎么也无法令书案上的红花有所反应。这一幕让南宫凰满腹疑惑,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
“请考生注意时间。”
长远的一声提醒,让南宫凰猛然回神,眼神一凛。
他努力回想这几日修练的过程,自从玄彧告诉他要学会运用天地之气后,他便一有空就躲到僻静处静坐修行。
这门修行听来简单,却极难做到。
因为玄彧让他什么都别想只要将脑袋彻底放空、打开五感,听见什么都别理会,任由它们掠过心湖,不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