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无力地靠在邓嬷嬷怀里,慢慢闭上眼摇摇头:“没时间了。”
邓嬷嬷心疼地用苍老的手轻轻抚上太后的头发,像是哄孩子一样,放缓语气。
“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华丽空旷的寝宫中一时只剩下邓嬷嬷低低的哭泣声。
再次睁开眼,太后的眼神中褪去伤感只剩下坚定。
既然她的时间不多了,那就加快所有步伐,这样她才能和先帝交代。
“邓嬷嬷,去把陛下叫来。”
邓嬷嬷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虽然担忧,还是迅速应下。
殿门吱呀着响起两声,殿里又恢复到一片寂静。
太后静静躺在床上,强迫自己清空思绪,从头梳理着接下来需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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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帝突然被叫来,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严厉的母后。
他才进去,身后的殿门骤然被邓嬷嬷关得严严实实,太后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跪下。”
“母后,朕现在贵为天子,怎么能随意下跪!”
“跪下!”
太后怒意更盛,刻在骨子里对于母亲的畏惧,让天盛帝膝下一软,仅剩的自尊让他维持了表面的从容,向着卧榻的方向缓缓跪下。
太后强撑着从卧榻前的屏风后走出来,在仍旧不服气的天盛帝面前站定。
“瑞王的折子是你批的?”
天盛帝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回答得理直气壮。
“是!”
“你批复前有没有找太傅看过?”
“不过就是小事,何苦劳烦太傅!”
“小事?亲王离京是小事?”
天盛帝还是一派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是让卓成出去几天,之后我再把他召回来就行了。”
太后气不打一处来,缓了缓才说:“你当这是儿戏吗?随便你召来召去的?”
“卓成日日来仁寿宫,您又不能让他知道您的情况,躲得费心费力,倒不如把他放出去一段时日,正好他自己请旨,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身子晃了晃,摸着心口,喘得厉害。
“蠢材!蠢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材!”
天盛帝立时就要回嘴,可看着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太后已是无力支撑,自己向后摸索着椅子坐下来。
“亲王离京对朝局影响颇大,即便是卓成,那也是瑞王,嫡亲的亲王被外放,你让朝臣怎么想?”
“卓成是你的胞弟,是你日后在朝中的左膀右臂,你可明白?”
“就算这些你都不懂,总该记得有事多问问太傅吧!”
话说了一连串,天盛帝却越发沉默,突然“蹭”地一下站起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又气又惊高声呵道:“站住!哪去?”
天盛帝也不回头,声音极冷:“母后既然如此嫌我,那我就不在这里碍您的眼了。”
“混账,我才说……”
话没说完,天盛帝就一把拉开殿门,走了出去。
邓嬷嬷赶忙走进来,又着急地找来几件厚毯子盖在太后身上。
门外的宫婢内侍眼见圣上走时满脸怒容,唬得跪了一地。
当着众人,太后努力强撑起精神,装出无事的样子借着邓嬷嬷的力,走回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