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亭没料到三更天还有人把自己从被窝里叫出来,一听是紫陵宫传召,顿时清醒过来,想着应该是长公主又发病了,一路跑着过来,熟门熟路,但到了寝殿后却发现长公主好好站在榻边,榻上趴着的是奄奄一息的林瓒。
“怎么给人弄成这个样子?”医者仁心,无论重犯还是寻常人家,他都一视同仁。
“麻烦陈医正了。”冯蓁也有些过意不过去,自己也经常发病,都是程舟亭负责细细照料,尽心尽责,对方年事已高,但也未曾有过怨言。
“殿下言重了,这都是医者的本分。”程舟亭连忙上前号脉。
回到紫陵宫后冯蓁就让刘嬷嬷给林瓒换了身柔软面料的衣裳,背上也做了些处理。
洗了二盆血水,皮肉都已经绽开,刘嬷嬷洗的心惊肉跳的,林瓒楞是一声不吭,嘴唇都咬出了血。
看到一旁稍微侧着耳朵听的冯蓁,她立马就明白了林瓒的用意,也一句不提她背上的具体情况,清洗完伤口就简单上了些药,叫程舟亭来,是怕她有些内里的毛病。
程舟亭把完脉,皱了皱眉,然后身子前倾,伸手捏了捏林瓒的肩膀,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林瓒吃痛闷哼一声,他心下了然,又移动到左腹往下按,林瓒痉挛一下,最后起身对着刘嬷嬷问道:“嬷嬷,病人出血严重吗?”
他这一问,冯蓁立马神色紧张,刘嬷嬷眼见着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她时不时呕血。”
程舟亭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对着冯蓁回话道:“殿下,病人的一根肋骨断掉且脾脏破裂出血,臣现在必须马上去给病人煎药。”
“很严重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冯蓁只觉得听着十分严重。
“殿下放心,只是轻微的破裂,出血量较小,只要好好调理会好起来,期间尽量吃粥,腹部不要用力,不要过多走动。”
“好,没事就好。”冯蓁松下一口气,放下心,“嬷嬷,你跟着程医正一起去御药房抓药。”
“殿下……”刘嬷嬷担心冯蓁一个人。
“没事,去煎药。”
“是,殿下。”刘嬷嬷领着程舟亭,“程医正,这边请。”
听得刘嬷嬷关上门的声音,冯蓁整个人都松垮下来,摸索着坐到林瓒身边,不顾身边坐在地上,靠着床头那边。
倒是林瓒先开口:“殿下,时候不早了,你快些休息吧。”
“我的床让你占了,能睡哪儿?”
“那我下来。”林瓒挣扎着起身,被冯蓁厉声喝止。
“你没听到程医正话吗?趴下!”
林瓒停下动作,顺从的趴下去,还是惦记着时辰:“殿下,时候真的不早了,你不能晚睡,程医正嘱咐过你的。”
“先顾好你自己,现下你比我还虚弱。”
“那你……”
“我在这儿陪你。”冯蓁一直背对着她说话,“夜里想要喝水、如厕,我都能帮你。”
“可殿下……”
“你觉得我照顾不了你吗!”冯蓁有些反常,转过头来,脸上爬满无助和受伤,“林瓒,你觉得,我一个瞎子,照顾不了你?紫陵宫我摸索了它足足二年,我适应下来了,最近也没有再发病了,我可以照顾你的!”
“我没有这样想过!”林瓒激动反驳,牵动了后背的伤口,背上一阵热流,血再一次渗出衣裳,“在我眼中你永远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你永远是你,一直是我爱的那个你,我只是不想你为我受委屈。”
“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过去的我!在你眼中我成了一个稍微吹一点风就会病倒的废物!”冯蓁有些情绪失控,她抬起手寻找对方的脸,触碰到脸际后往上攀爬寻找她的脸颊,神色动容,“林瓒,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你该怎样面对我,他们都说我活不了几年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该如何应对。我不想耽搁你,但是我舍不得你,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永远锁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