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关系呢?”古一苇朗声笑道,脊背舒展,“你愿意帮我复仇,无论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同伴了。”
“随时可能被你抛弃的同伴么?我可不敢当。”严凌霄的嘴唇几乎没动,吐出字句时仿佛蛇类吐信,“你已经放弃魏宏了吧?”
“至少我没有放弃乌里恩和小卓。”古一苇语调温柔,“只是为一切可能做好准备罢了。你在小卓面前说的‘方便魏宏复原’也是我推测的可能之一。
“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没记错的话,魏宏才是跟你最久的人。和他相比,你很轻易地就选了作为辅助系的黄品卓和断了腿的乌里恩。”严凌霄道,“看来你还挺尊残爱幼的?”
“……你口中的同伴,不是他们吧。”古一苇道,“艾莉亚?一路上遇见的、笑着和我们打招呼的、没有魂力的普通人?被关在笼子里、被铁链锁着的那些奴隶?”
严凌霄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明明你的战斗技巧和思维很成熟,为什么还如此天真呢?”古一苇叹息一声,“普通人和魂师是不一样的。说的过分一点,二者的差距就像是蚂蚁和大象一样。你踩死虫子时,会为它们感到悲伤吗?没有吧?
“不过,严格来说,普通人对于魂师来说更像是工具或者宠物。平时的善待是为了更好的使用,偶尔的施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这才是当今魂师界对普通人的真实看法。
“魂力和天赋就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东西,无论你家世几何,当你觉醒魂力,拥有力量时,你和没有魂力的人之间已经自然而然地出现一道壁障了。”
“那么,魂力、天赋高者面对魂力、天赋低下的人时呢?你现在对弱者的性命不管不顾,当你沦落到和弱者一样的境地时,不怕受到同样的待遇吗?”
“这也是本来的事吧?强者有余力时乐意保护弱者便这么做,不乐意时将其宰杀也只是顺其自然。无论强弱,魂师为了资源而互相残杀更是正常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没有人会为此责怪你。当然,有时也会有特殊情况,那就是各人的事、各人的选择了。”古一苇回头笑道,“你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么?赤刃?”
严凌霄没再说话了。
类似的话在他面对苍晖学院的魂王和学员时他也说过,但他无法完全认同,再从旁人嘴里听到,依旧止不住的迷茫和愤怒。事实如此便要遵守吗?弱者活该成为强者的踏脚石和玩物吗?可他也做了同样的事、说了同样的话,他有资格再对别人的所作所为发出质疑吗?
太阳逐渐西沉时,他们踏入星塔山脉的第一座森林。
高达百尺的树木不说遮天蔽日,也将日光吸收了七七八八,留在地表的只剩枯黄的落叶和细碎的白光。正值春季,地面腐殖层粗糙,多是冬季结束升温后造成的软叶软枝,踩在脚下只有薄薄一层,稍微小心一点便不会发出多少声音。
没有脚步声,没有鸟鸣,没有呼吸声,就连风声都在这里消散。
敌人就在这座森林里。
前方的古一苇右手后背、比了个手势。正是“此地有埋伏”的意思。
严凌霄体内魂力运转,多眼红箭蛙头部魂骨展开全方位视角,黑色瞳孔波纹般扩散。
西北方向五十米外的树枝上有两个身影。较为高大的那个展开双臂,一面绘有银色满月的红幡在其背后升起,身上盘旋着五枚魂环。黑色的万年魂环光芒一闪。
严凌霄喝道:“他们已经展开攻击了!魂王第五魂技!”
“离开地面!”古一苇面色一肃,跃起的同时放出武魂玉面观音铃。
他的武魂相比上次见到时发生了变化,铃身的四面美人的眼中诞出血瞳,不再掩饰自身的邪异之处。
古一苇身上第三魂环闪烁,巴掌大小的玉铃轻柔地摇摆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肉眼能看见无形的波动自其发出、揉散在空气里。
与此同时,他们脚下浮现一个直径十米的冷蓝色圆阵。寒气侵袭入体,仿佛连灵魂都能冻住。即便严凌霄在古一苇的提醒下离开地面三尺,他依旧能感受到地面上的寒气。
随之出现的是一个十尺高的、半透明的灰色巨人。巨人膀大腰圆,通体赤裸,身上不时有白色人脸闪过,人脸表情痛苦、狰狞,生前可能遭受不小的折磨。
巨人原先目标明确地想抓住腾空的二人,在古一苇的铃铛摇摆几息后,它却抓空了。
起到作用的正是古一苇的第三魂技:铃音之迷。这个魂技是柔和的精神攻击,让听到铃音之人、灵魂五感错乱、无法顺利控制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