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瑶姐呢?她去哪儿了?上次她凶了她,后来再没见过。
如果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吧。
禾聿痛苦地捂住脑袋。姐姐,我又搞砸了好多事情。
母亲和妈妈的身影在酒馆的昏黄光影中浮现,但她们没在看她。
档案上和何家知道的都是假的,她没有父亲。
禾亦长得更像母亲,禾聿长得更像妈妈。
“我曾向主神祈祷,求祂赐予我们一位天使,”母亲抱着小小的禾聿,妈妈把已半人高的姐姐揽在怀里,“现在我们有了两个。”
这是第一张全家画像。往后每次新年,母亲都要请街上最好的画师来给她们画上一幅。
但现在它们都不在了,在那场大火中,一起变成灰烬。
眼下的血红浆液逐渐扭曲,晶莹的泪珠混进去,泛起一圈一圈的圆。
视线开始晃动和旋转,禾聿甩甩头。还有昭殿下,昭殿下也讨厌她。
果然还是该听佐伊的话。
到了这一步,禾聿都快想不起当初是为什么去接近希尔了。
为了金币?
应该是的吧。
爱呢?
希尔爱你伪装出的面具。看吧,只要你想,得到爱是那样容易。
你爱她吗?心底那个声音还问。
不爱。
可是你和她已经……
禾聿把头埋得更低,手掌移过去,遮住腺体。
到此为止吧。
昭殿下……真的接受了订婚?
希尔不会真心爱她的,希尔不会对她那样的alpha生出欣赏以外的情感。
最初听到皇帝的意图,禾聿不在意,因为她认为子书昭不会同意。那时,她和伯爵之间也什么都还没发生。
可是,只要子书昭幸福,禾聿想,只要她幸福。
坐在禾聿身边的女人,把仅剩的酒一饮而尽,冲酒保扬了扬手。
“不早了,回家了,再见啊。”
她推门出去,门框上挂着果壳风铃,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禾聿仰头,再咽了一大口酒。
回家。
风铃声消散后,禾聿抬起头,转身看向窗外。
没有晚霞,天色从白过渡到深浅不一的灰。
城市尽头,安斯奥夫山脉像卧倒的黑色巨人,身上泛起星星点点的白光,那是彻夜不眠的跃金矿场。
光点早于天空构成星河,眼前,故人的身影又开始一个一个的回闪。
从姐姐那里继承到宏伟的目标,可眼下才是真实的支离破碎的生活。
十三夜,最初是禾亦在雾渔港城公学读书时,组建的交流小组。
钟梵说,因为那天是一月十三日夜。
那是姐姐的十七岁,一个普通的夜晚。
很多年后,钟梵到威利亚城来指导蒸汽机车轨道建设时,受何兰春之邀给何婧媛上数学课。
她一眼认出了和爱徒有六七分像的禾聿。
钟老师评价道:“你是一颗狡猾的坏笋,很合适。你愿意接手你姐姐留下的组织吗?”
她果然是坏笋吧。
眼泪流干了,眼眶里泛起阵阵酸涩的悲苦,记忆几乎要把人撕碎。
酒精真是无用的东西,怎么喝了反而想起伤心事。
她必须要走了。
禾聿在玻璃杯旁留下几枚铜币,悄无声息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