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姐儿打小体弱多病,虽然姚氏在物质上不曾刻意亏待她,但万姨娘小心过逾,娟姐儿本人心思又重,所以身体怎么也好不起来。众人也算是习以为常了。除了余氏因为姚氏提起娟姐儿时轻忽的态度,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旁人都不曾在意。
姚氏却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番,省得旁人觉得自己虐待了这个讨人嫌的庶女。她凑到花老太太跟前,朝她耳语了几句。
花老太太便笑起来:“原来如此……娟姐儿也有十四岁了罢?也是时候了。我就说呢,咱们家养孩子也算精心,从桃姐儿到好哥儿,个个都很康健,怎么就娟姐儿……不去说她了,老二媳妇回头从我这里拿两盒茯苓阿胶糕去,给她补补。”
姚氏便笑道:“娘真是慈爱,媳妇就替娟姐儿谢过老祖宗了。不过阿胶糕媳妇那里尽有,也早就吩咐了厨房,这几日一天不落地往流丹阁送去,就不麻烦娘破费了。”
花老太太见姚氏善尽嫡母的责任,感到满意,便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姚氏的手背。
等从春晖堂出来,余氏便向姚氏道:“弟妹请站一站,想和你商议一下母亲七十大寿的事。”
花老太太六十大寿的热闹似乎还历历在目,转眼竟又是逢十的整寿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即使宁国公府行事低调,花老太太也不喜张扬,但老人家的七十大寿肯定是要好好操办的。
虽然此时还是四月的尾巴,而花老太太的生辰却在六月,但余氏早早筹备起来,也是应有之义。姚氏思忖片刻,便道:“这事还得仔细商量,不若我们到回事厅坐下细说?”余氏点头称是,又招呼娉姐儿:“娉姐儿也来帮忙。”
到得回事厅,柳氏早已坐在一边听着管事婆子汇报府中的琐事,见众人过来,连忙起身招呼。余氏虚虚按住她的肩膀,笑道:“怀柔你自管忙你的,我这是给你请了几位帮手过来。”
柳氏情知姚氏母女是来商议花老太太寿辰的事,便露出感激的笑容:“母亲和婶母疼我,也多谢妹妹想着了。”
姚氏见余氏与柳氏婆媳之间亲密无间,好似亲生的母女一般,不由生出一股艳羡之意,心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个乖巧贴心又能干的儿媳妇呢?却是浑然忘了自己一早打算的,等媳妇进门,该如何朝她抖婆婆的威风了。
柳氏忙着分派庶务,余氏和姚氏两妯娌便先行商议起了花老太太寿辰琐事。
殷家、花家原本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人丁稀少人口简单,故而花老太太的七十大寿,也不会有太多的老亲戚上门,需要招待应酬的主要还是勋贵里头那些个新亲戚,故而排场必不可少了。
再是心思奇巧,普天之下的筵席,也无非“戏”、“酒”二字,姚氏便问余氏道:“这一回叫哪个班子来唱戏呢?梨霜班的老生嗓音清亮响遏行云,春雨班的当家花旦扮相和身段又更好。又有个新来的芳月班,听说里头的武生好利落的口齿,擅演热闹戏。”
余氏和姚氏思路不同,按照她的作风,习惯先拟定大的环节和流程,再慢慢完善细节。听姚氏上来就问叫什么戏班,又见她连新来的戏班子都打探得明白,可见平时没少花心思在听戏上,不由微微皱眉:“母亲到底是寿宴的主人,听谁家的戏,或许还得问过母亲的意思。”
姚氏倒是没有注意到余氏的不悦,笑道:“还是嫂子想得周到,那么叫哪一家的酒席,也得问过娘的口味了?”宁国公府虽然有自家的红白案,但老人家生辰总要换换口味。直接从外头有名的酒楼里叫几桌席面,自家厨房里再添补几个菜,既便宜,又很拿得出手。
见余氏点头,姚氏便觉得自己想不出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了。倒是娉姐儿在一旁取来纸笔,母亲与伯母说话的时候,她运笔如飞,不多时便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吹了吹墨迹,递给余氏道:“胡乱拟了个单子,伯母看看用得上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