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半开着的窗户从外面吹进一缕微风,裹挟着外面草香拂过她的全身。
……
荷华的手从发丝间穿过,一缕一缕梳理着散开的秀发。乌黑的发丝犹如上好的绸缎,从她指尖滑下,她的心跳也在这重复的动作中慢慢平息。
如今距离师父去世已经过去七年了,荷华想着,她将自己这两日的异常举动都归结为是自己太久没有与人亲近。
这几年,她虽在外游历,但甚少结交好友。荷华是一个不太会交朋友的人,她在每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久,除了病人及家眷,她不会与那个地方的人有太多的交集。
也许是少时孤单的时间太久,云遮山的岁月漫长,她在那上面呆了整整十七年,她已经习惯了与山间清风明月相伴。
如今身边乍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他在自己身边待的时间太久,交往太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这是很正常了。就跟人生病了必须请大夫,喝药一样正常,荷华这样对自己说。
师父从前不许她下山,后面大了她总会偷偷溜下山,但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距离云遮山不远的一个小镇。那个镇上有一条长街,道两旁有许多的人沿街叫卖,热闹的声音充斥着她的双耳,那是山上没有的热闹氛围。
荷华喜欢这样的热闹,也喜欢云遮山上药草的清香。
梁其玉给她的感觉同师父、同她以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荷华想她也许遇到了她在这世间的第一个好友,她手抚在胸前,嘴角微微翘起,她很开心自己与这世间又多了几分牵连。
但很快,梁其玉身上的病又苦恼了他。她唯一的朋友,现在身染剧毒,很快就会死亡。虽然荷华不愿意承认,但确实她到现在为止,对他身上的毒仍然没有办法。
噬魂之毒起自子夷,她误打误撞来到了这桃源村,这村中巫蛊之术古老而神秘,那日看到从阿宁乐身体里被逼出的蛊虫之后,荷华心中便有了这样一个猜想。也许,她可以从这里获得灵感。
既然医术行不通,那不如试试这巫蛊之道。
听阿宁乐说,桃源村村志记载,巫蛊祭司在此村驻扎三百余年,桃源村偏远。无论外面如何改朝换代都没有影响到它,那这村中关于巫蛊之术的记载一定很丰富。
昨日她也与阿宁乐达成了一个约定,她助阿宁乐除掉燕晗昱,阿宁乐将村中所有藏书对她开放,让她研究巫蛊之道。
当一个人全身心沉浸到一件事中去的时候,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当天色逐渐走向昏暗的时候,阿宁乐来到了她的房中,手里还捧着一件单薄的衣裳。
荷华嗤笑着拿起来,抖落一下,随意抛在一旁的凳子上。
阿宁乐抱手而立,冷眼看着荷华的动作,二人相视挑眉,眼里都是对燕晗昱的蔑视。
“他让你换上这身衣服,去他房间。”阿宁乐下巴抬了抬,说。
荷华不置可否,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房里的点香了嘛?”
阿宁乐:“点了,催情的香,味道很大。”
这是昨日荷华特地问的问题,阿宁乐对自己被蛊虫控制这段时间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不是全然忘却。通过她,荷华知道,从前被带到这的姑娘都在被燕晗昱侵犯后被杀害了,不知燕晗昱对她们做了什么,每一个人死的时候都是苍老的模样。
能让一个妙龄少女在短短时间内就变得白发苍苍,想想也知道是何种阴毒的手段。不过,阿宁乐的这番话倒是让荷华想起了那日院子里捡药的老妪。
阿宁乐皱了皱眉,“那个人应该也是被骗来的姑娘,燕晗昱没有那个好心去山里捡一个老太太,只是她为什么没有死,这我就不清楚了。”
荷华对这个问题也没有多纠结,等燕晗昱一死,她自会知道。
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
荷华嫌弃的眼神瞥向耷拉在凳子上的衣裳,“这东西是干净的吗?”她视线从上到下扫视整件衣物。
阿宁乐的视线也转过去,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在荷华嫌弃又等待答案的双眼中,阿宁乐摇了摇头,“我没印象了。”
荷华“啧”了声,“不穿,就在那坐着,算着时间,燕晗昱应该快死了。”
说着,荷华就想回床上继续坐着,要不是来不及做出些无色无味的毒药,哪用得着废这功夫。
“咚咚咚——”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荷华与阿宁乐同时警惕地扭头,门外传来那熟悉的男声:“华伊姑娘。”
荷华与阿宁乐对视一眼,都从对上的眼里看到了惊骇——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