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宇文皓屈指按压太阳穴,不断重复着呢喃,抚慰内心的躁动。
“启禀陛下,”小太监勾着头进殿通报,因陛下没有册封,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斟酌着说:“潜邸的夫人求见。”
宇文皓眉梢微动,沉声道:“传。”
待一袭素衣的平兰步入殿中,他已收敛神色,恢复威严的君王模样。
平兰欠身行礼,唇角噙着冰凉的笑意:“陛下近日憔悴了。”
“你来做什么?即便她走了,皇后的位置也轮不到你!”
“妾身早就不奢望这些了,此番来是想问问陛下,得到后又失去的剜心之痛,可还受得住?”
她爱而不得的苦,如今他也尝到了。
“不关你的事。”
“妾身还有一事告知陛下,前世青玥姑娘并未真正殒命。”平兰寒冰似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道长曾亲口告诉妾身,若所寻之人尚在人世,灵魂便不能重生,她不记得前世种种,正说明一切。”
宇文皓脸色骤变,“一派胡言!”
“陛下活在辜负她的悔恨中,九死一生寻她的魂魄,可她早就弃过您一次了。”平兰的声音轻若游丝,却字字诛心,
宇文皓眸光一震,虽不愿信她所言,但金蝉脱壳的确是小狐狸能做出来的事。况且当日他并未亲自验过尸首……
“陛下真咽的下这口气吗?”
这声音似幽灵传音般钻入耳中,宇文皓甚至分不清源自现实还是心魔作祟。
怒声喝止:“你住口!”
平兰冷笑连连:“陛下当真仁慈,再三被欺骗还愿意选择放手,妾身自愧不如。”
话音未落,龙纹广袖已挟风而至,宇文皓大掌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手背青筋暴起。
“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陛下尽管动手。”平兰轻笑,唇色因缺氧显出妖异的紫,“看看妾身这条命,是否真系着您朝思暮想的人。”
宇文皓猩红的眸中蓄满暴戾,怒气全部积聚在手上,却在平兰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骤然松手。
“滚,朕不想看见你!”
平兰雪肤上赫然浮现五道红痕,踉跄着退两步,猛咳一阵透过气,仍不放弃刺激他:“您到底放不下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既如此何必自欺欺人放她走呢?”
“朕这就遂了你的愿!”宇文皓转身拔出架子上的剑,直指平兰咽喉。
“陛下想好了,这一剑刺下去,此生的心血便白费了。”
寒光乍现,剑锋映出平兰决绝的笑靥,宇文皓猛地想起他先前逼迫青玥时的情景,当真是因果报应。
“妾身帮您。”
就在他欲松去手上力道时,平兰一把抓住剑身,挺胸主动迎上剑锋,任三尺青锋没入心口,涌出的鲜血染红素衣。
皮肉撕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宇文皓惊愕拔剑,平兰身子一歪跌进他怀中,温热血迹肆虐扩散到明黄的龙袍上。
“陛下,这下咱们的恩怨尽了。”
平兰眼中升起释然,费力抬手,试图再一次轻抚他的脸颊,终是力不从心,染血的指尖将将触到唇畔陡然滑落,留下最后一抹猩红。
***
离京三日,青玥辗转来到一座孤山脚下,在茶棚喝茶歇脚,顺便向店家打听:“离这儿最近的镇子有多远?”
店家:“还有二十里路。”
眼见太阳将沉入山后,青玥不敢多耽误,略坐一会儿付了茶钱继续上路。
刚准备上马车,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夫人留步。”
回首看去,一名面色清癯手持拂尘的道士正含笑望着她。
“贫道在此等候多时了。”
青玥一眼便认出他:“是你!难不成道长连我来此处都能算到?”
“不错,”道士竟真点了头,拂尘轻扬指向山顶:“此处乃贫道清修之所,观中备了斋饭,夫人不妨随贫道前往观中一叙。”
青玥抬头,此山不算高,山顶隐约可见一座道观的轮廓。但不明对方来意,不敢轻易随他走,遂摆手道:“不必劳烦了,我还要赶路。”
道士微微一笑,“贫道占卜卦象,知这两日将有大事发生,前路不好走,夫人还是随贫道去观中歇歇脚。”
青玥还要推辞,道士似看透她心中所想,又问:“上次见面贫道给夫人写的字,夫人可参到答案了?”
青玥一愣,右手不自觉握紧,“我如今重获自由,道长先前所言的困局和谜题想来已经破了。”
道士摇头,“非也,夫人尚未逃过命定的因果,这正是贫道方才说的大事。”
若他先前说这话,青玥定以为是故弄玄虚,如今荒诞的事情听多了,心中隐隐藏着不安,“道长此言何意?”
“夫人随贫道上山,贫道可助您一窥前世因缘,解开心中谜团,届时是走是留全凭夫人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