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猝不及防出声,把莉芙拉都吓了一跳,沉默片刻后,她“嗯”了一声。
即使是有血缘亲情的父亲,在权势利益面前,尽管她帮助过鹰司进,可他眼里依然容不下她这样一个无视家族荣光的女儿。
如果她的存在是为了给鹰司家带来威胁,比起活生生的人。那她倒不如是一具死尸。
莉芙拉附耳在他的胸前,听到他沉闷的心跳声,心不由主地吻了吻他的唇瓣。
辛苦了,绫人。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父母相继离世后的夜晚很煎熬吧,初出茅庐坐上社奉行大人之位的那一夜也曾感到慌乱吧,独自承受外界与政敌的质疑与唏嘘声想过要逃避吗…在她中毒昏倒的一天里,他是否也在备受痛苦艰难的折磨呢?那双若无其事为她换下染血衣物的手,也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颤抖吧。
莉芙拉心里莫名一阵难言的酸涩,越想越难过,比身上的疼痛还要苦。
“绫人…”
闻声,他垂下眼,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映在她脸上,“想说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吧,毒性渗透全身,吃再多药也救不回来的。”她残忍地揭露事实。
一整晚,绫人都不曾询问过她的身体状况,好似她感染风寒一般,面不改色地喂她喝药,替她换下脏兮兮的衣物,安抚她。
是因为心中不愿意接受所谓的事实吗?她不久于人世,对他来说是重大的打击。
绫人一言不发吻向她的唇,湿热的舌在她唇缝舔舐,换做平常她早就抵抗不住热情地回应他的吻了,可莉芙拉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并未深入,只是反反复复含着她的唇舔吻。
不接受现实么?兴许是其中一种。
他自年少时就深知自己作为家族长子的责任,任何需求都要为家族让步,他自身的某些渴望都能抛之脑后,以前绫人很少为自己要求过什么,他所求的就是家族与家人。
在阿雀来到神里家之后,作为他的暗卫,她有些懒惰。后来他成为家主,她屡次三番挡在他身前,以身搏命,他交付信任。
守护家族,与天守阁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斡旋,不过是身为神里家家主的职责所在。
绫人从不将联姻视为政权斗争中的一种,他会和她在一起,是顺应心意。
这场在世人眼中夹杂着多种利益冲突的婚姻,也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纯粹。
绫人在她昏迷时想过,其他人欲壑难填,得陇望蜀。而他真正为自己的需求付出行动的就只有这一件,这也算得上贪婪吗?
不知不觉思虑良多,莉芙拉被他吻得身体舒服不少,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再次醒来已是深夜,他不在身边,她下意识看向窗口,却也没瞧见他的身影。
这一幕与先前她醒来时重合,她翻身下床,身披着绫人过分宽大的外衣。
她拉开门扉,一眼就看见了立在廊下的绫人,他听见动静回眸看向她,眼神里的迷茫都来不及收回就落入了她的眼底。
“睡不着吗?”莉芙拉问道。
绫人敛下眼睑,探手拢紧了她的外衣,紧紧握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怎么醒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沉寂片刻,他温声道:“怎么这样逼问我?非要听到我在为你的事思前想后,忧虑得彻夜难眠,这样说你才会满意吗?”
莉芙拉微愣一下,而后眯着眼睛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心,颔首:“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妻子卧病在床,你怎么睡得着。”
妻子…
绫人眸光微微晃动,心中那股被压抑下去的躁动又浮动起来,他忽地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抚摸,克制又难耐,她叹了口气,握住了他放在脸上的手。
她抱住了他的手,把脸埋在他手心里,有些温热,她亲昵地蹭了蹭,而后松开唇,用牙齿轻咬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舔舐。
“绫人,我们都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担心,既然我们都知道不久之后的结果,那这些天就像平常一样度过好吗?”莉芙拉轻声道。
她动作珍重地捧着他的手,轻易露出示弱的姿态,伸出脆弱的舌尖吻他的指节,用自己的脸颊蹭他的掌心,仿佛一只袒露柔软肚皮的狸猫,在对亲近的人双手奉上自己的弱点。
绫人勾了下唇,抬起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脑袋,“怎么这样黏人?”
“…你明明也很喜欢。”
她垂下眼,瞥见身前两人交缠的发丝,心脏好似突然被人挠了一下。
一片浓重的夜色下,两人立在连廊,不约而同抱紧了对方的身体,用从未有过的力道,他们相视一眼,就心照不宣地吻向对方,唇舌交缠,呼吸都在发烫,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