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禹儿……大约不是你的对手,作为母亲,我只盼你日后不要随意抛下他,希望你能信守今日的一年之约。”
叶韶抬起头,眸光流转,笑意动人:“夫人真有眼光,我的确挺强的。”
兰夫人微微一愣,哑然失笑,轻叹道:“罢了,小辈的事,我多说无益。”
“一年后,假使禹儿不在了,若叶姑娘行走江湖有需要,我愿收你为义女。”
叶韶只道多谢,笑一笑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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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将至昭瑜馆时,叶韶挑开纱帘望了望,只见长奕门中人齐刷刷地立于门前站作两列,黑白分明,宋禹楼赫然在其间。
她与兰夫人还尚未下马车,宋禹楼便忙不迭地迎了上来。
“见过母亲,阿韶她……”
兰夫人慢条斯理地下车站定,淡淡地瞥了宋禹楼一眼,道:“不必惊慌,我不过是同叶姑娘四处转了转,”转而又看向叶韶,轻轻颔首,“我与叶姑娘很是投缘呢。”
“夫人说的极是。”叶韶不置可否。
她随兰夫人一道,前往长奕门所设家宴。设此宴席既为答谢于她,也为给兰夫人一行接风洗尘,顺便再给宋禹楼补过生辰。
待众人用过晚饭后,常风另为宋禹楼端来一碗长寿面,在兰夫人平静无波的期待眼神中,宋禹楼不忍推脱,默默进食。
这碗长寿面吃得略晚了些,不过今日有兰夫人陪在身边,大伙都热热闹闹的,比起那晚的免费澜河,这般过生辰才像样不少。叶韶想着。
“滋味如何?”她问宋禹楼。
“昭瑜馆的吃食自是美味的。”热气扑到宋禹楼脸上,暖黄的灯光一照,将他衬得有些毛茸茸的。
“哦。”
原来并非是兰夫人的手艺。
兰夫人专程从中州带过来许多时令鲜果,叶韶挑了些切成小碎丁,拌进酥酪里,一并充作了饭后甜点,正美美吃着。
看着面前乖乖吃东西的两人,兰夫人愣愣出神。
“过生辰也不想着早些回中州见见父亲母亲。”她冷不丁说道。
“是孩儿不好,原是要回的……”宋禹楼停下筷子,面露愧色。
“知道的,知道的,我不过说说玩笑。”兰夫人有些无措,翩飞的睫羽将眸光剪碎,“原来并不好笑。”
叶韶看着眼前这一幕,弯了弯嘴角。
直至宴席散下,兰夫人都绝口未提与叶韶的一年之约,只私下吩咐常风等人不可轻慢叶韶。
常风自然应下,料想眼下话事的人都在,今后的工作任务须得捋明白了。他看了看宋禹楼,谨慎地开口道:“闻人前辈自不必说,莫惜大师还用继续找吗?”
“叶姑娘的意思呢?”兰夫人看向叶韶。
叶韶急忙道:“找!为求万无一失,自然得找,况且你们找了那么久,万不好前功尽弃。”
废话,她哪知道怎么解毒啊!断不可能让长奕门放弃找那听起来就更靠谱的莫惜大师啊!
常风神色复杂地看了叶韶一眼,既听她如此说,领命后便也同长奕门众人一道离去,回屋歇息了。
叶韶心有疑惑,问宋禹楼:“这个莫惜大师是何人啊?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据说是位得道高僧,精通天南地北各式岐黄之术,往往于灾年入世,可从阎王手中抢人,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其人行踪不定,不知是何相貌,真实身份成谜。”宋禹楼道。
“你师父便是去寻他才下落不明的?”
宋禹楼微微颔首,继而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师父他,躲着我,不休山上那间草庐便是他上一次的落脚处,知道我来,他便离开了。我等他,他却不肯让我等到。”
“哦。”叶韶又问:“找那和尚真就这般不容易?”
“他最近一次入世已是十一年前,昔日尚有些许线索,如今却无从查起。”
“也就是说,这人是否仍在人世都不一定呢?”叶韶一个头两个大。
她要找教主,找幕后黑手,找身世线索。
宋禹楼亦要找师父,找莫惜大师,找解毒之法。
三倍的烦恼再添三,烦恼叠烦恼,一团乱麻。真是苦差。
叶韶嘴角抽了抽。
两人并肩走在回房的路上,各怀心事,缄口无言。
有风自林间呼啸而来,吹翻叶韶的刘海,吹岔宋禹楼的衣摆。
一个悲壮,一个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