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官向来很有耐心,我若不说,他就等着。我只好半真半假地说:“他骂我音痴,我不服就动了手。……抱歉。”
抱歉,打得轻了。我心想,脑海里已经把那白毛扎了几遍小人。
应官垂眸,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我从前看他这副模样,只觉得他与生俱来的冲淡谦和,今日却第一次觉得,在应官心中,似乎也有解不开的结。
“怎么了?”他问我。
我愣了下,摇摇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也跟着皱起眉来。
FED的宿舍宽敞完美到可怕,我在宿舍找了半天,才在墙壁上光滑的壁面中找到堪称隐形的触屏灯光控制。姜思名隔壁宿舍早已住了人,应官并未解释过多,只简单地说这是最后一间宿舍了。
看来FED的人数早已确定,绝不会多一人。但这最后一个人,怎么会是我,我又能做什么……
“你别想太多,白疏因他对谁都这样。”吕六用勺子挖着饭说。
FED的食堂堪比五星级酒店。据他们说,所有成员必须一起吃饭,这是规定。所以中午见过的人,此时此刻都在同一张桌子上,除了白疏因。
我忽然发觉不过短短数日,有些东西和以前总不一样了。从前参加节目时,大家不在一起时也总觉得是团体,有种特殊的亲密感。但此时坐在这里的众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静漠疏离。
姜思名低声对我说:“幸好你来了,你没来这几天我跟他们吃饭都没味道。”
坐在他旁边的Edbert转过头来,姜思名忙道:“除了Edbert。”
……我无话可说。突然一道冷冰冰的目光从旁边掠过,我抬头,见白疏因端着盘子在和我们隔着一米多远的地方坐下。
不得不说,他在我们这群人中,单凭长相,是最出色,也最有艺术气质的。
吕六也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反正,他对你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是因为你和应官老师关系比较好,他就针对你而已。你别管他,平时别惹他就行了。”
“应官老师一直是很公正的。”我说,没来由的带上几分戾气。
他与旁边的人都明显愣了一下,“哦,嗯,我也没说什么……”
我打断,“他为什么不喜欢应官老师?”我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会有人讨厌应官。
吕乐摆了摆手,“都是陈年往事,没什么好说的。快点吃完,晚上还有培训呢。”
“应……”
我想追问,Edbert却越过姜思名,突然点了我一下,道:“先吃饭吧。”
姜思名捣头如蒜,“对,你晚上第一次上课,不吃饱点不行的。”
讳莫如深,莫过如此。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但涉及到应官,他们的反应让我多少有些不舒服。我终于食不下咽,吃了几口草草放下。
我对姜思名最后说的话没在意,只以为他在拦我,直到跟着他们到了体育场上课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乐理课,而是体育课。上课半个小时后,我已经趴在地上生不如死,两个小时后,彻底连路都走不动了。
姜思名和Edbert扛着我回去,姜思名喘气如牛,Edbert倒还好。只是他俩有点身高差,我实在忍不了一高一低了,推开他们选择自己拖着走好了。
只有在这时,只有我们三个人,慢慢走在夜色中的时候,我才有了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前几个月过的日子。
Edbert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两个拖油瓶旁边,我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路面,突然问:“应官老师和那个白毛是怎么回事?”
“……”Edbert不语。
姜思名疯狂地抓了几下头发,莫名其妙地开始胡乱叹气,“哎,这怎么说呢,哎……”
我举起拳头,“到底说不说?”
姜思名少有地正起脸色,十分难以启口地说:“我听说,好像应官老师抄袭过他的作品,还发表了……”
“不可能!”我死死地看着他。
后来,我才发现,应官是个从不为自己着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