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槭在进入那道门的时候其实想了很多种可能,什么邪祟啊,什么可以将人一直禁锢在里面的阵法啊,她都想过,却独独没有料到门内居然是一间书屋。
这里的书架大改有个几层楼那么高,上面全摆满了各类书籍,不光是书架,就连地上也被堆得没有地方落脚,有些书甚至就这样摊开散落,仿佛这些书的主人刚刚翻阅过一样。
她试探着向前走去,不踩到一本书。
沈白槭四下探查了一番。
似乎……没有别人的气息?
在确定没人之后,沈白槭稍稍放宽了心,将脚下的步子放宽了,连落脚的力道都变重了。
只是这样放松的时候很可惜的只持续了一到五秒,一道清亮的声音就从一堆比人还高的书堆后面传了出来。
“哎小心点儿,那可是我最爱看的书。”
沈白槭明显是被这个大变活人吓着了,于是一脚踩到那人的爱书,“刺啦”一下滑了出去。
“抱歉!”她立刻爬起来,将自己刚刚踩到的书捡起来,拍了拍灰准备给人放回去,结果一不小心瞥到了一眼书封,上面赫然是《弁而钗》。
沈白槭:……
“怎么还愣在那里,”那道声音的主人故意拖长了调子,“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隐隐的,这个声音仿佛在哪听过。
沈白槭被催促着正要将书送过去,谁料这书的主人又改了主意。
“算啦,我自己来拿吧,我你又踩到我的藏书。”那人嘟囔着,懒洋洋从书堆后面站起来。
只见这人身着玄衣,柔顺的长发用一根发绳系成一个低马尾在脑后,他步履轻盈地踏过地上的每一个间隙,就这样来到了沈白槭面前。
沈白槭仔细看着面前这人,他的容貌并不属于俊朗那一挂,甚至有点儿太漂亮了,多情眼,吊梢眉,一颦一笑都仿佛暗藏着秋波,他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韩吟……师叔。”沈白槭几乎有点不敢认。
“哎,是我,小白槭。”韩吟听见沈白槭喊他,上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温柔柔对她笑了。
“几千年了,可真是让我好等。”韩吟的语气有些嗔怪,但眼里全是对沈白槭的宠溺。
跨越千年,再次相逢时,沈白槭竟一时失语,继而感到些许羞愧。
她愧于自己忘了韩吟,也愧于自己如今这般剑心不成神魂虚弱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狼狈。
她自觉对不起韩吟和韩愔对她的教诲。
韩吟见面前的沈白槭默默将头低了下来,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怎么了这是,阿愔那家伙是不是没照顾好你?”他抚摸着她的背部,像安慰着离家很久的雏鸟,他用宽大的羽翼将她护在怀里。
“没有,师父待我很好,而且他已经仙逝……很久了。”沈白槭解释道。
知道韩愔也早早过世之后,韩吟像是感世事无常一样轻轻叹了气:“我们还是都走得太早了,害你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孤零零一个人,丹在你体内估计也都是沉睡,你当真是,孑然一身啊。”
沈白槭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就算是您和师父都不在,白槭也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现在我有了很好的同事,找到了四哥,身边也有了愿意常伴左右的人,我一点儿也不孤单。”
韩吟这千年来一直困于这道门内,外界消息一概不知,如今他只是看一眼眼前这早已褪去稚气的少女便心疼得紧。
“小白槭,你可知,为什么你、丹、胡肆都对灵山上的那段记忆如此模糊?”
韩吟将她带到一旁坐下,认真地问她。
“我只知道当年灵山上的人似乎都自然而然地忘掉了那段记忆,而这份遗忘似乎不是等同的,就比如说四哥就还记得自己曾经在灵山,还记得您和师父这两个人,但不记得具体事件,丹也是这样,而最不一样是我和晦明姐,我是全然忘记,而晦明姐则是全都保留。”
她说着说着,突然有一刻灵光乍现:“如果说我们和晦明姐的区别的话——那就是晦明姐在实际上是已经死了的,我见到的只是她的一缕游魂,而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韩吟听着她的分析,露出赞许的神情:“没错,你已经发现了最大的问题。”
说着,他朝沈白槭狡黠地眨了眨眼,道:“小白槭,我这里,有惊天的大秘密。”
于是韩吟便在沈白槭身旁坐下,将这些年隐藏的秘密娓娓道来。
那时的韩吟还囿于将自己和韩愔的命运偷换,他一遍遍研究韩家当年留下来的密咒,发现这是一场与天道的交换咒法,而交换条件就是每一对双胞胎中弟弟的性命。
韩吟发现了这个秘密后立刻兴奋起来,转而进行了更深一步的研究,他迫切想要解开这道咒法。
可是每当他只要触及到天道的研究时,每次只要一有新的进展第二天便会遗忘得彻底,以至于他有好几年毫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