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避免遗忘的方法。

——天道不会抹去已死之人的记忆。

就好像是天道故意不让人们故意窥探它的秘密一样，但是对于已死之人它却放松警惕。

于是韩吟每晚都会对自己下假死的咒，直到白天又让自己活过来继续研究。

他就这样一遍遍死亡，然后又活过来，仿佛一个游荡在生与死之间的魂灵一般。

很快，他就这样终于制造了瞒天过海的术法，但他的野心不只于此，他还想要打破天道对人间的束缚。

可是那时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于是他便在韩家的古籍里留下了自己的一魄形成一道门，只要有人翻开，便会寄宿到那人身上。

第一次凶兽之乱平息后，他就这样等在这方寸之间，每日枯燥地读着从前读过的书，只等一个机遇，等着沈白槭来打开这扇门。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忘记，我会藏到这里，因为我和你师父当年触碰到了天道的秘密，于是天道要将当年所有有关于我们的人的记忆都抹去，而你，是离那个秘密最近的人，所以你会被删去所有记忆，而其他人都只是抹去了细节部分，至于晦明和我，天道会忽略已死之人，所以晦明记得所有事，我也记得所有事。”

“小白槭你知道吗，你生来的使命其实不止是为了束缚丹而存在。”韩吟告诉她。

“你背后有一道被你师父亲手刻下的咒法，这道咒法会帮你抵抗天道。”

“那时我们本来是想要将你作为工具，要以你的献祭来解开天命与人间的锁的，但是，”韩吟说完，好像是想到了某人某时的神情，语气突然变得缓而柔，“但是你师父却舍不得了，毕竟你就像是我和你师父的孩子，哪有让孩子去送命的父母呢。”

“那时他向我说，他会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的，他若早已离去，说明他已为你做了万全的打算，不然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你的。”

“若我没猜错，如今的韩家人也在研究如何破解天道，而且他们似乎做成了一些事，毕竟这些年我在这里面一直感知着天道那边的情况，如今的它，似乎变得混乱了。”

说完他看向沈白槭：“回灵山吧，那里会有答案。”

他望向沈白槭的眼神里饱含着深深的眷恋，那像是一种不忍，也像是一种守望。

“我和阿愔都被旧时代的刻度留下，新的时代在你们手里，去留下你们的刻度吧。”

“师叔……”沈白槭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沙哑了。

“别哭，”韩吟拭去她眼角的泪，沈白槭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呀。”

小时候的沈白槭还不像现在那么木，那时的她情绪表达非常强烈，悲伤害怕就哭，开心欢喜就笑。

在沈白槭印象中，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原来她在韩吟和韩愔这里一直都可以做回曾经的小女孩，也只有他们会一直把她当做未长大的稚童。

“我没有。”沈白槭有些不好意思，生生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好啦好啦，”韩吟顾着她的薄脸皮，一味顺着她的话，他张开双臂，想再次拥抱她，“我的使命已经全部完成了，用不了多时我就要走了，怎么，不抱抱我吗？”

沈白槭看他，在面对自己爱的人时韩吟从来都是微笑着的。

她用力扑进韩吟怀里，然后像小时候那些稀松平常的拥抱那样，在韩吟的怀抱里蹭了蹭。

“好孩子，你一直都是我和阿愔的好孩子。”他这样说着。

也许，韩吟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欺瞒他贪婪，但韩吟绝不是烂人，至少对于沈白槭来说，韩吟是个像父亲一样温暖的人。

沈白槭在这时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从前韩吟在哄她与丹睡觉时的场景，在那些月明星稀的夜里。

“最后女孩儿一起拿起了天下第一剑，她们很快就把坏人打跑了。”

“师叔师叔，我长大后也要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跑！”

“天下……di……第一……剑！”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快睡吧。”

于是韩吟轻轻拍打起她们的胸脯，一拍，一拍，她们的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

“晚安师叔。”

“晚安……si叔……”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