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不敢置信地看向染竹:“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三长两短?说到底,你和春渠陪着少夫人出去一趟,竟然只有你一个人跑了回来!你不应该先给个解释么?”
染竹看着兰香:“与其担心少夫人,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咱们是大丫鬟,死契又捏在沈夫人手里头!将来说不得会落到个被发卖的下场!谁家的贴身奴婢不是从小培养?咱们还能有什么出路?”
染竹咬咬牙:“不如拿了银子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姑苏城出了那么多事!便当做是遭了难溺了水,尸体冲得不知处。”
染竹拿出一个银锭递过去。
兰香红了眼睛,抬手就拍掉了染竹手中的银锭:“我兰香虽不如你聪明,却也不是这种背主之人!”
染竹脸色阴沉下去,好一会儿方恢复了正常:“那是因为你家老子娘在少夫人出嫁后做了管事。少夫人那么信任你,连你父母都暗中给了安置!那我呢?!”
兰香看着她的神色,一时说不出话来。染竹捡起地上的银锭,红着眼圈,手指攥紧抬眸道:“凭什么少夫人这么偏心,什么要紧的事情都交给你!明明我什么都比你强!可你的爹娘做了少夫人庄子上的管事,我爹娘都还在沈家!”
看着染竹扭曲的脸色,兰香是失望的,沈宁音的安排,兰香从来不问为什么,可其实夜深人静的时候,兰香偶尔也会疑惑,为何少夫人放着染竹这样一个事事稳妥精细的大丫鬟不重用,偏要提拔自己这个冒失的。
如今,兰香明白了。
兰香捏了捏裙裾,她发现染竹转回去,抬手将抽屉里的银票、现银统统扫进了包袱内。原本里面还能剩下个三分之一的。
染竹给兰香、给旁人只留了那三分之一,大约是以此来换个心安,可现如今,面子情染竹也不打算给留了。
兰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你不能走!更不能拿走银子!”她拦住染竹。
染竹抬起眼,眸子里泛着决绝的凶光,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兰香。
因离得进,兰香发现染竹额角有一块红色的疤痕,这伤疤还很新鲜,因没有用布条缠绕,远了看着并不明显。
染竹伸手碰了下伤疤旁的皮肤,皱紧了眉头,突然将兰香推开:“用不着你管!你愿意将来被发卖那是你的事!”
染竹跟着沈宁音时日最久,地位也最高,祁秀院素来井井有条,下人们也都十分规矩。
如今她与同是房里伺候的大丫鬟起了冲突,下面人根本也不敢掺和。
兰香喊了半天,也无人敢上来应声。她再转头去看时,染竹已经背着包袱走了。
“跟着她!看她去哪儿!”兰香气得肺疼,但也没忘叫人留下染竹的下落来。
等吩咐完,兰香深吸口气,咬牙整理财物,还好,沈宁音失踪之前早就将大部分银钱用作购买姑苏的货品、筹备商队,能剩下银票并不多。染竹拿走的除了零星的银票,大部分都是银子。
银子最不好藏,也背不了太多。
而沈宁音身边值钱的,其实是那些锁在匣子里的首饰。只是这种贵重东西往往都要登记造册的,典当不了,熔做金银,姑苏城人生地不熟的,拿出去说不定直接被人杀人夺财,得不偿失。
盘点账目这等事儿需要静心的,兰香当下哪里有空关注这些?只收拾了必要的物资就领着人昼夜不停去寻主子。
转眼又是一个夜,姑苏城外,万籁俱寂,各方势力都默契地在寻找着什么。
“谁?!”一道身影掠过时,兰香壮着胆子喊了一句,没人回答,她便追了过去。
扑鼻的血腥味突然传过来。
兰香是心脏一紧,骇然发现不远处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好多尸体,尸体堆上立着几个拿刀的面具男。她瞳孔一缩,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几个面具男将兰香一行人来回扫了两遍。兰香直觉地从这几人身上发现了杀意,这浓郁的杀意甚至让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大丫鬟也是嚣张不起来了。
半晌,其中一个面具人低声道:“算了,莫要节外生枝。”
很快,几个人飞快离去。
兰香觉着腿软,抬手摸了把额头,发现都是冷汗,她才知自己捡回了一条命来。
万幸的是,兰香将上京城带过来的侍卫统统都带了出来壮胆的。
“兰香姑娘,这儿怎么办?”有人惨白着脸色指了指地上的尸首。
兰香哪知道怎么办?她沉默片刻:“不管它,咱们先去找少夫人!这些人不是善茬,若然他们先一步找到少夫人,只怕要对少夫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