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景蓝图已经又开了一瓶啤酒,“住得这么简陋,连身像样点的衣服都穿不上,你就甘心这么过一辈子?”
徐屿思绪缥缈,似回不了神,但能分出一丝理智来回应景蓝图。
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眸光垂落:“这有什么不好,比从前那些日子,开心太多了。”
景蓝图沉默了一时,又啧啧两声:“有许伊在你就开心,这事还不简单,你带她到大房子里住,或者继续住这也行,但你原来的事业也可以继续啊。你要不想在荣慕瑶她爸那公司里上班就来跟我,我还能不罩着你吗?”
徐屿苦笑:“别再诱惑我了,我不想重蹈覆辙。”他只想有个新的开始,但是面对金钱和利益,谁能真正做到毫不动心?他又不是圣人。
景蓝图幽幽地瞅着他:“这么些年,你一直还在为最初发家致富的起点太高而耿耿于怀吧。”客厅里冷气开得很足,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心头的燥热。
“你一直觉得占了别人的,所以现在,你也不想在我这占到便宜。”
徐屿轻哂:“我在你眼里,竟清高成了这样?”
景蓝图嗤笑:“难道不是?”
徐屿冷逸的面庞转向他:“不是。”
景蓝图俊朗的脸皮抽了抽:“那是什么?可别说你现在就喜欢吃苦,放着富贵日子不过,非要忍受贫穷。”
徐屿:“我并没在忍。”
景蓝图动了动唇,似乎话到嘴边蓦然改口:“那你为什么和许伊保持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你就不想和她谈恋爱?”
谈恋爱。
他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像说了个尤其好笑的笑话。
他拿什么谈?
他没有谈恋爱的资本。
徐屿果然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神色震动,眸光如走马灯般闪烁,连呼吸都深沉起来。诚然正常的猫被踩了尾巴必定发出尖锐的叫鸣声,亮出锐利的尖牙,并高高抬起锋利的猫爪子,总之反应比他这大多了,但以他一贯霜雪般的脾性能这般动容,已可想见他内心的触动。景蓝图对此已很满意。
只是徐屿很快就恢复如常。
“你又为什么不和容茵好聚好散?”
景蓝图又懵了:“这是我的私事,你管我那么多?”
徐屿含笑看他:“一样的道理。”
……
景蓝图这次用了更多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说:“咱俩情况能一样么,我和容茵是因为不合适才分手,你和许伊住一起这么久了都根本没开始,我看你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
徐屿惘然若失地喝了口酒,唇边笑意已敛,双眸也已暗淡。
“你这老把话题转移到我和容茵身上,是你自己不想面对吧。”景蓝图再接再厉地说。
是啊,就非要他承认不可么?
“就不能让我颓废一阵么?”徐屿忽然满目愁苦地说,“我只是想想清楚一些事,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呢?没有追求,没有成就,不必趋炎附势,不必分秒必争,只要满足温饱就好,悠闲自在,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快乐。”
景蓝图一瞬不瞬地盯了他许久,终是一声长叹:“可能这些年你逼自己逼得太紧了,没有一刻放松过。其实有些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只是你太苛责自己了。你力不力争上游不都取决于你自己么,争不争的到就是另一码事了。我以为你能看得开,但我忘了物极必反,我没想到你居然丢盔弃甲,放弃了包括我在内所拥有的一切。”
徐屿眸中的种种情绪皆淡去,放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会动摇,所以他不想听景蓝图说下去。
“你不是在这么?”他也有软弱的一面,也有很多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景蓝图冷哼:“是我自己找来的,你可没要我来,反而不情不愿的。”
“如果你不对许伊说过分的话,我怎么会不情愿。”
且不说上回他是怎么瞧不起和忽视许伊的,这次他进门前,徐屿就预感到他会嫌东嫌西。
景蓝图呵呵了:“重色轻友。”
但徐屿依然愿意甚至是希望他能来,这足以证明他在徐屿心中的分量。
“看你跟许伊关系这么好,还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以前从没听你提过她?”
景蓝图忿忿地说,“你居然对我也有所保留,她到底是对你很重要的人,还是你毫不在意的人?”
其实他觉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可徐屿久久无言。
“这么难回答?”景蓝图的目光像要穿透他的心腔,“咱俩认识这么久,你对许伊可是一字未提啊,这得多珍视才舍不得让人知道啊?要不是你现在和她重新走到一起了,我只怕是这辈子都蒙在鼓里吧。”
绝口不提,却从未忘怀。
“我这种人,你怎么会期望我对你绝对坦诚?”他用这样的方式逃避,景蓝图根本就不上套。
“你少跟我扯这些,就凭你这些年从没坑过我,还陪我度过那么多回难关,我肯定当你是一辈子的兄弟。以后我们都别往对方的心上扎刀子了,伤人的话别再说,就算不再能同舟共济,有空的时候聊聊天总是可以的吧。”
他现在不想解释,那就等他想解释了他再问。反正照他看,徐屿跟许伊是分不开的了。
谢谢。
自不必明说了。
徐屿举起酒罐子:“干一杯?”
“干。”景蓝图新开一罐跟他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