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许伊听婶婶说许茉今早进的医院,没想到今天就能顺利生下来,实在是上天保佑。
高艺在旁说许茉是个有福气的人,夏荷听了自是喜不自胜。众人的辈分都因此升了一级,各自都生出些不同程度的责任感,引发了些对未来和生命的思考与感触。
夏荷不免调侃起许伊,说许伊也该把结婚生子这等人生大事提上日程了,同时眼光张显用意地往徐屿身上瞟。
其实许伊又何尝不会想到,也许在忙着生活的日常中总会刻意地避开不去想,即使年岁渐长,内心也总在抗拒着长大。可在这样令人感动的时刻,她隐隐感到母亲的伟大,又怎么不会试想想有一天,自己初为人母会是何种情景。
即使努力地绕远,也还是逃不过那情景的扩展,直至不得不面对。她已经是个长辈了,幼时已是她回不去的从前。
在这种时刻感叹岁月流逝,是不是不大妥当?或者也是人之常情吧。许伊在心内默默叹息,不自觉侧望,竟望见徐屿微微低落怅惘而又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在想什么?
是否和她一样?
约摸不是的,他们哪有这等默契。他们只是搭伴一起来看望许茉而已,就算心有灵犀,也只是朋友之间的。
为免话题转移到她和徐屿身上,许伊借口说时间很晚了,过两天再来看望许茉,随即就要离开,徐屿自然要同她一起,高艺和她男友也一并要走,许兴佑和夏荷也差不多要回家了,于是一伙人就这么散了。好在许茉已经累得很了,也该休息了,没有心神因分别而感伤,何况还有曾瑞扬时时刻刻地守着她。
许兴佑和高艺男友都是开车来的,在得知许伊和徐屿是打车来的以后都说要送他俩一程,许伊以不顺路为由连声推脱了,故而他们一行人都往停车场的方向去,唯独许伊和徐屿往医院大门口的方向去,就此别过。
夜里微起凉风,入秋这么久许伊还是只穿着一件半袖单衣,她一向怕热贪凉,徐屿是知道的,可他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外衣披在她身后。他面色幽深,暗暗自责自己的考虑不周,出门前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可若要揽过她的肩膀亦或是她的腰肢,又未免过于暧昧亲昵。
徐屿几不可察地苦笑,怎么连这么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如此顾后瞻前。
是因为男女关系本就难以把握分寸,还是他本就动机不纯?或者两者都有。
徐屿一路心猿意马,许伊发觉他的异样,还以为他是在为没车开来的事而感到难堪。毕竟薛俊宸已使他在外的名声大打折扣了,方才分道扬镳时许兴佑他们的表情变化,徐屿或许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诚然他们并没有有意地轻视,可下意识的表现也是很伤人的,夏荷脱口而出的一句“还没买车啊”,恐怕是很难不往心里去的。
就看徐屿是不是真的那么洒脱了。
但看他眼下好似失神的反应,他心里必然是不痛快的,人都好面子,看来他也不例外。
许伊正这么想着,没注意险些撞到一个人,那人身形修长,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许伊惊愕地停住脚步,直直地望着他,却是他先讶然地笑了,向许伊打起了招呼:
“许伊?”
“任以桉?”
任以桉笑得春风和煦:“还记得我啊,我都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怎么会……”许伊因不大会开玩笑而稍显窘迫,“你不是在北京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以桉坦然地回答:“我回来了,才回来不久,以后大概都会留在这里了。你呢,怎么这个时间点来医院,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视线移向徐屿,“这位是?”
许伊斟酌开口:“我朋友,徐屿。”徐屿和任以桉对视了一眼,似乎没有要互相认识一下的意愿,许伊又赶忙说,“我堂姐许茉今晚生了个女儿,他跟我一起来看望她。”
“那是得好好恭喜她了。”任以桉却是一叹,“一个小时前心胸外接了个出了车祸的伤患,我刚去会诊完回来,还得回骨科大楼继续值班。”
许伊:“你现在是一名骨科医生?”
任以桉:“是啊,我资历尚浅,还有好些年要熬。”
他是七年制的本硕连读,算起来今年刚好读完,可许伊没想到他会学成归来。
任以桉见许伊像是卡壳了,一时间找不出话题来,笑颜明朗:“你应该没有删我好友吧?”
许伊:“当然没有。”
任以桉眸光垂落,“那就好。”复又抬起,“那改天再聊吧,我先回科室了。”
许伊:“好。”
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场意外的重逢,许伊且惊且喜,只是分辨不清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
“我是不是见过他?”
徐屿悠远的声音竟让许伊吓的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