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还不知道徐屿破产的事?
没道理啊。
许伊默默坐在一旁,怎么看夏文书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可她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缘故。
徐屿低沉地说:“目前骨科住院部床位紧张,如果能松泛下来,我包间病房给你,护工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请。”
夏文书一声冷笑:“你认识那么多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就没有一个开私立医院,请得到私家看护的?”
徐屿看了看她:“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说罢起身。
夏文书冷冷收回目光:“我可真是生了个有良心的好儿子。”
徐屿回头看向许伊:“走吧。”
这……
真走啊?
许伊忙忙跟上。
一出病房,徐屿就给景蓝图打了个电话,拜托他让他家保姆从现在开始每餐饭多准备一份,并请闪送送到医院来。
徐屿:“我把地址和床位号发给你。”
景蓝图调侃:“你病这么重了,都到要住院的份上了?”
徐屿:“是我妈走路上打滑摔了一跤,右脚踝后脱位,有轻微骨折。”
景蓝图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听上去挺严重,现在情况怎么样?”
徐屿:“已经做了手法复位,大概要等一到两周做手术,之后再慢慢休养。”
景蓝图:“那肯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行动不便吧,你不得给阿姨请个陪护?”
徐屿:“嗯,我会联系。”
徐屿把许伊送回家时黑夜已然落幕,尽管由深灰到墨黑的变化程度并不算大,可人的心情还是沉进了深渊。一进家门,徐屿就像卸去了一层外壳,整个人瘫软下来,不知是否是许伊的错觉,将人沉没的黑暗中他像有一刹那的摇摇欲坠,抬臂开灯的手好似晃了一晃,贴墙摸索了一下。待许伊定神望去,徐屿已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一端。
与她那晚回到家开了灯以后看到的情景如出一辙。
只是当时她因错愕而没有仔细端详,徐屿浑身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像是一个夜行者长途跋涉了太久,不仅没能觅得一丝光亮,反而打碎了唯一照亮前路的心灯。那种哀绝与悲凉,不是旁观者可以轻易体会的。
那晚是徐屿先回来,许伊不在他就连灯都没开,不是不想开,也不是忘了要开,而是抬不起手去开。
那是每个在人世中沉浮的独行者的必经之路吧,万千灯火没有一盏为自己而点亮,孤身回到家迎接自己的永远是一片漆黑。可如果不是陨灭了心光,空寂长夜又有何不堪忍受。
七年,不都是在醉生梦死中度过的吗?
这次有许伊一路陪同,其实他已经心态平和多了。许伊倒来两杯凉水,坐到他身旁,分给他一杯:“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屿接过水杯,片刻的沉默后,他低低苦笑:“我爸妈在闹离婚的事,你听说了吧。”
许伊没法否认,她在徐屿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向自己的妈妈打听过了。
“嗯。”她好似心虚地应了一声,可是她不明白这心虚由何而来,她只是略有耳闻,根本不知详情。她无意探听别人家的私事,更不想从流言蜚语中了解“真相”。
可这事关徐屿,她想听他亲口说。
“我爸瞒着我妈在外面养了个情妇,可是他没有瞒过我。”徐屿忍着剧烈的心痛幽幽开口,眸中隐隐含泪嘴角却微挑,“于是我成了帮凶。”他死死地攥住了水杯,手背上青筋暴起,可是他想要捏碎的,恐怕是自己。
“我妈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爸的钱还都是我挣的,我知情不报,罪上加罪。”
许伊几乎听不下去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令她感到无比的心疼,可她却不能制止,不能大喊一句“别说了!”
“丑事终有败露的一天。”徐屿轻哂,“我妈这辈子唯一一次扇我耳光竟然是在我成年已经十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