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妖憎恶道,借鬼神为口实,诱人修斋打醮,倾家者不下千万。”
......
“鬼神幽明道隔,不能家喻户晓......”
.......
“破其诬罔。”
......
谁?到底是谁在说话?迷雾重重,什么也没有,只有声音。
“世有妖憎恶道,借鬼神为口实......”
“公孙鱼!醒醒!”
“啊!”公孙鱼陡然惊醒,心口砰砰砰跳个不停。
天边已经大亮,韩桥正在床边,他扶着公孙鱼的肩膀问道:“你做噩梦了?”
公孙鱼神色委顿,他抬手擦了把头上的汗渍,手心冰凉。
韩桥递给他一碗姜汤,“喝吧。喝了驱驱寒。”
公孙鱼一饮而下,嘴里尝不出去味道。韩桥看着他,露出担忧之色。
姜汤里放了许多安神定惊得草药,闻起来已经足够令人作呕,但是公孙鱼喝下去似乎没有感觉,这不是好事。
他半靠在床头,浑身疲软。
自从昨晚雷声过后,天气就阴沉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闷湿的气息,令人不太舒服。韩桥端着碗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碗。”
公孙鱼想说话,又懒得开口,便看着韩桥走出去,他眼前闪现地还是昨晚那个道士。他甩甩头,不想再回忆那恐怖的一幕。
他醒来就已经过了辰时,几步开外地书桌上摆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土宜悲坎井,天怒识雷霆。字体饱满大气,轮廓刚直。
字如其人,公孙鱼撇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他透过窗口看看外面,天空中乌云变幻,厚厚地积雨云压在道观上空。
韩桥回来时,看见公孙鱼盯着窗口的榕树发呆。韩桥放下手中的碗筷道:“你再休息片刻,咱们今日就离开。”
“为何这么着急?”公孙鱼歪着头形容懒散,“看这天气恐怕要下雨,这时候走不得淋个落汤鸡?”
韩桥已经开始收拾箱笼,“此处情况不对,未免出意外,咱们早点离开的好。”
“哪里不对?”
韩桥撇了他一眼,手脚却不慢,他道:“你都吓晕了,难道不算?”
公孙鱼不与他计较,有气无力地问:“昨天晚上后来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五更天云雨水雾都散尽,白影也散了。”韩桥正在收拾书桌前放置的笔墨,他抽空答道:“只有你吓晕了而已。”
嘿,公孙鱼没好气儿地白了他眼,“那个老道士呢?”
韩桥似乎惊讶了一下,“你知道他是人?那怎么还吓晕了?”
“我那是!”公孙鱼气的心口一鼓,“我这不是没见过么。”
韩桥没有继续取笑他,解释道:“那就是住在我们隔壁的老道,我们前几日入住时见过。”
公孙鱼觉得不是,但他没有看仔细,也不能确定,只能勉强接受韩桥的说法。
“你说的离魂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孙鱼忍不住问韩桥,“昨夜那道白影还有说话声,到底是怎么来的?”
韩桥动作一顿,“你不是害怕吗?为何还要追问?”
公孙鱼仰头往后一靠道:“不知则惧知则安。”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沉吟片刻说道:“离魂,又称走魂,古时是巫者弄术,让灵魂离开躯壳,赴诉鬼神,以祈福禳灾的一种古老方法。如今已很久不见踪迹。”
“我也不敢确定,昨夜的白影是不是走魂,不过五更天时确实散了;”韩桥道,“五代齐己的《夏云曲》中曾描述:男巫女覡更走魂,焚香烛天天不闻。意思很明确,就是这种方法一般是不能成功的。真正见过并有效的走魂,我至今没有遇到。”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辨别呢?”公孙鱼问道。
韩桥摇摇头道:“没有,即便是真正的走魂,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何人,所求何事,所以无从证明。”
“可我觉得那个人影在哪见过......”公孙鱼抬头望着房梁,手摸下巴思索着。
韩桥不再管他。
山林之间猿飞鸟鸣才是正常的环境,但本应鸟雀鸣叫的早晨,整个道观都鸦雀无声,十分安静。
清晨的井水观渐渐忙碌,陆续有些道士形色匆匆从旁路过。匆忙的道士与寂静的大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反而看起来像是大难临头丧家之犬。
公孙鱼盯着窗口出神,还在想那个人到底是谁。
“啊我想起来了!”公孙鱼猛然站起来道,“我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白影像谁了,那不是我们前一阵在路上遇见的曹县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