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琴练得有些发烫的手指在拿起水晶球时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水晶球被叶哲源摇晃了几下之后,里面的人造雪胡乱飘了起来 ,显现出最中间的那个小人;随着人造雪渐渐沉淀,小人也再次没掩埋。
“妈,我出去透透气,在七点前回来,可以吗?”
“可以。”应声的是一位贵妇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放大镜看时尚杂志;“对了,源源,你那个水晶球是谁送给你的?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它。”
“我自己买的。来的路上在商店里看到的,觉得好看,就带回来了。”叶哲源放下水晶球站起身,走向客厅。
“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呢。”贵妇人放下杂志,眯着眼开始打量站在眼前的儿子;“你去换上我给你买的那件风衣,还有啊,围巾不要挡住嘴,要得体大方!你这次在巴黎的比赛,选手都是全球顶尖的钢琴家,不能落下风!”
“嗯。”
叶哲源应了一声,然后二人沉默了片刻,贵妇人才松口:“换上衣服去吧。”
——
拐过街角,叶哲源拉起围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下半张脸,随即又脱下那件风衣,却在即将把它填进垃圾桶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重重呼了口气,又穿上了。
刚下完雨,空气凉凉的。
叶哲源很少能一个人待着;在公园找了把长椅,直挺挺的躺了上去,可是还没等他喘口气,不远处一个流浪汉走过来,指着长椅说这是他的地方。
巴黎好大。
塞纳河边上的桥洞喷涂着不少后现代主义的涂鸦,其中有一个单词在那一片很显眼,是用蓝色喷漆写的一个大大的“FREE”。
叶哲源怔怔地看了半天,又把围巾系地紧了一点,继续朝前走去。
不知不觉来到了旺多姆广场,青铜圆柱之下围着一群人,中心传来琴声,是Call of Silence;叶哲源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一曲结束之后上前来到人群中心,那里放着一架钢琴。
那张曲谱又像梦魇一般浮现在了叶哲源眼前,他的心跳逐渐加快,指尖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抽动。
这里没人会认识他,也没有人规定弹什么曲子。
叶哲源将围巾解开,走上前坐在琴椅上,指尖抚上琴键的那一瞬间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人群依旧在讨论着什么,叶哲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弹奏。
不是莫扎特,不是贝多芬,是叶哲源。
这是一首他自己写的曲子。
岁月经久,苦心打磨。
但是从来没有完整地弹过。
琴声流转间,人群中有一个人缓步走了过来,叶哲源并没有分心,直到那个人开始随着他的弹奏按下一些琴键,叶哲源才开始慢慢注意到他。
他没有乱按,每一个重音都恰到好处,叶哲源有些窃喜。
弹奏过半,叶哲源往旁边挪了一下,那人也顺势坐了下来,二人开始合奏。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曲终了,叶哲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是起身寻那人,却发现已经不见踪影。
叶哲源站在人群中,目光在寻找那个神秘的合奏者,但那人仿佛蒸发在了空气中。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但同时,那短暂的合奏经历也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灵感和动力。
叶哲源匆匆离开旺多姆广场,穿过巴黎的街道,回到他临时租住的小公寓。一进门,他便直奔钢琴,手指在琴键上舞动,将心中的旋律倾泻而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叶哲源完全沉浸在创作中,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曲谱,心中充满了满足和期待。
正当他欣喜之时,手机闹钟响了起来,喜悦转瞬而逝;叶母不知道他在这边自己租了公寓,他要在七点之前回去。
次日,叶哲源带着新曲子的乐谱,再次来到旺多姆广场。他希望还能遇到那位神秘的合奏者,一起分享这首新曲。然而,尽管他在广场上弹奏了多遍,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比赛就在明天。
如果可以,他想邀请那位合奏者一同登台比赛。
比赛如约而至。
叶哲源站在舞台上,面对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钢琴家和评委,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自己的曲子,琴声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情感和力量。
但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鸦雀无声;叶哲源看见台下的母亲,满面怒色。
“请问,你弹的是什么?”一位年长的评委开口。
“前辈好,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叶哲源不卑不亢,颔首回话。
“你是觉得,你自己写的曲子可以在这场比赛中赢过先前钢琴家们的曲子吗?”评委耸着鼻子,嘴周围的胡须微微翕动。
“我觉得比赛不该比作曲人的年龄,而是应该看其创作实力;比起先贤,我自是不如,但是我自认为我的音乐也并不逊色。”
此言一出,小城哗然。
虽说被淘汰,但是在比赛结束之后,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来跟他打招呼,或是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