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曾说过玛西亚小姐的画像和她的故事,故事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证实了希拉和幻影旅团之间必然的关联,同时他们都为无端被老白宣布死亡的玛西亚小姐感到不值。因此在西索的脑海中,代表希拉的蜜糖色花朵也蒙上了一层悲哀的膜。老爸曾经要求他老老实实地呆在天空竞技场,为的就是能从二阶堂那里获得社团寻找希拉的最新情报,可没想到三月份才打了一架,天空竞技场就被一场大火烧坏了。那晚他在富顿村的房子里先是听见邻居们在外面喜气洋洋沸反盈天,接着透过窗户看到远方映得通红的云层。一分钟后小伊给他打电话:看到了吧?火是我放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么我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果然小伊自顾自地说:我要你一直出来玩嘛。只要你不在塞莱斯特,你老爸就会自己想办法打听消息,大不了你跟他谈谈分成的事好了。你想,有效的信息才需要付费,没有三个月一比赛的约束了你不是更自由?
更自由意味着能更多地跟着小伊“出差”吧,那样的收益可不止是可观的金钱呐,这么一想就觉得小伊帮他作了个明智的抉择。所以他承认:是有点歪理。
学长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上去沙哑得失真:“西索,希拉带回来了不得的素材呢。现在老板想让她做一个纪录短片,你的专业正好派上用场,我想着让你在片子里露个脸,顺便也提升一点知名度。”
那就意味着是小丑西索??莫罗出镜咯?“希拉……是怀特先生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人吗?我老爸跟我说起过这个人,她……不是她出辜负了怀特先生对她的信任嘛。”老白告诉她说,玛西亚小姐是他的挚爱,然而幻影旅团打劫龙脊堡的时候刻意留下了这个信息。
“那位女士啊……”学长听上去有点为难,“老板似乎很欣赏她。她是报社下一任主编。”
“这样啊!”西索不禁挑起眉毛。他知道巴托奇亚日报的老主编年事已高,早就不再适合坐屁股下这张高背椅子了,而盯住这张椅子的家伙大有人在。“我不理解。”
“你呀,其实我也是不明就里……不过我听说,她通过了测谎。”学长在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压低声音,好像老白就在他身后似的。
“只要受过一定训练,测谎仪对她来说可能就是个摆设。”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学长一如既往地骂他,“这种事情,你信我信都没用,老板信就可以了。”
“我接受这个说法,虽然我还是不明白。学长,你就告诉我在哪里碰头吧,我正在露营呐,”他自己都听出声音里的笑意,“准确而言是在回营地的路上。”他简直迫不及待了,而自己这幅尊容还挺符合在野外混了两三天的样子。
接近中午时分,小伊的休旅车终于停靠在“传媒都市”郊区的公共汽车站。他满身疲惫地提着背包登上进城的巴士后,瘫进座位里倒头就睡。毕竟不是从小接受特殊训练的体质,熬夜的本事他可差远了。挂断学长的电话后不久,小伊就换到驾驶座上一路开过来,直到放他下车时还活蹦乱跳的。而他在助手席上睡到自然醒了还是困得不行。
传媒都市是闻名全国的新闻中心,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大多数媒体都把总部设在这里,其余的也会像国外媒体那样在这里设立分支机构,报社杂志社电视台,以及新兴的互联网媒体时时刻刻都在生产出“新闻”,以至于世人几乎遗忘了这座城市的本名,斯堪德鲁市。
他自知睡相不雅,可依从本能在熟睡中听到报站后惊醒时,他发现自己早已在最后一排四仰八叉地躺平。他坐起来擦擦口水,先偷偷左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他,跟着一溜烟地逃出车门。没办法,和小伊在一起久了也变得没脸没皮的。
巴士外面热浪滚滚。他在亮得晃眼的午后阳光下抬腕看表:下午一点十三分。这个时间点还不错,可以赶上午饭。再抬眼看看明亮得无法直视的天空——天空被高楼大厦切割得狭长而不规整,宽度就和脚下的街道差不多——他辨了辨方向后径直穿过马路。
学长约他去的馆子叫切尔西县,据说招牌菜的顶级牛排标价超过三万戒尼,敢于近乎横征暴敛式地索价,光凭这一点就让他对那块肉充满好奇。他留心看路边的门牌号时也会瞟瞟擦肩而过的行人。正是初夏午后的高温时段,那些喷着香水和发胶的男男女女套装笔挺,他们很可能是律师或者媒体管理层;发型比较随意、穿休闲装或者工装、背着大号背包的男男女女则可能是生产新闻的记者、编辑、制作人那一类的,他们的产品完成后要交给前一类人审核,审核后的产品一旦发布,引起的后果说不定又需要前一类人去清理。然后这些产品本身的立场和用途则有赖于躲在幕后的某一类人的需要。这种问题想想就没意思,尤其是在肚子饿了的时候。转过一个弯,他看到十字路口正对面的老式建筑物了,有茶色玻璃的临街大窗户和绿白相间的帆布遮阳棚。学长就是这么描述牛排馆的。
牛排馆门外有条七八人排成的等座队伍,偏斜的阳光把一条腿半伸到遮阳棚下,在他们有垫肩的外套上投下热辣辣的印迹。
他扶一扶棒球帽,越过队伍走进牛排馆。立刻有侍应生上来:对不起,如果没有预约的话,请去排队。
哦,现在这副样子在他眼里大概我是个刚结束野外作业回来的小记者吧。“二阶堂先生约我到这里来的。”他摘下帽子往店堂里扫视,却不见学长坐在任何一张餐桌前。
“这样啊,里面请!”侍应生的态度急剧转变,微微弯腰,用略嫌夸张的手势请他跟上。
“里面有包厢?”他边走边问,侍应生带他走进收银台旁边的一道小门。
“是后厨,”侍应生边走边半侧身地回答,“我们老板娘在那里做私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