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文可烟只觉周身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速度快得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心也随之空了又空。
她差点惊呼出声,双手下意识地在空中胡乱抓着,想要以此来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那一把虚无缥缈的空气。
待旋转终于停下,她的姿态已然从锦被覆于身上、自己在下,转变为锦被垫于身下、自己稳稳地落在了柔软的床上。
随着身体有了紧实的踏实感,她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那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缓缓落到了实处。她整个人呈“大”字形,毫无顾忌地摊开在床上,似要将身体中一切紧张与不安都随着这舒展的姿势一并释放出去。
雕花的灯罩里,烛火摇曳着,洒下一片昏黄而温暖的光,将文可烟和羿逸安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文可烟惬意地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放松,却浑然不觉,在她呈“大”字形惬意地躺在床上时,手和腿已全然放松地在床上不自觉地划动着。她的手指轻轻划过锦被,那细腻爽滑的触感令她忍不住多摩挲了几下。
划着划着……文可烟的动作幅度渐渐大了起来,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某种不同于锦被的细腻触感。
羿逸安垂眸,目光落在那只贴在自己身侧的手指上。准确地说,是看着落在他的大腿根部侧边的手指。烛火在雕花灯罩中洒下的昏黄光线虽朦胧,却也足够让他看清那片肌肤,白晃晃的,一寸一寸刺激着他的眼部神经。
即便隔着一层布料,羿逸安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不属于自己身体的异物感。他原本从容不迫的神色瞬间僵住,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就连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在这陌生的触碰下凝固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子的触碰有如此强烈而陌生的反应。
尽管这人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文可烟起初全然未觉指尖触感的异样,也并留意到羿逸安的神色间的微妙变化。她的手和脚仍在锦被上无意识地划动着,一下又一下。从羿逸安侧腿部轻轻扫过,再一溜烟划至自己的侧腿部,接着又从自己的侧腿部慢慢移回羿逸安的侧腿部,如此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多次重复后,她才渐渐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来。离自己最远那处,隐隐散发出的热意……以及她指尖的末端触感,与她划向自己腿部衣料的触感几近相同,倒像是……
心中“咯噔”一下,她终于反应过来。
那一瞬,她的动作戛然而止,指尖微微一颤,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一触碰给抽离了,只剩下无尽的僵硬。
她整个人像尊石雕一样躺在了那里。
只是……很不凑巧,她停下的地方,正是羿逸安大腿根部侧边的地方……
文可烟的心跳极速加快,不要命似的。她迟钝地攥紧了拳头,然后,缓缓地,小心地将手从羿逸安的大腿侧边移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慢镜头回放,生怕惊扰了这份微妙的、如履薄冰般易碎的平衡。
在收手的过程中,她头一丝一毫都不敢多动,目光紧紧地睇着自己的手,不敢有丝毫的偏移。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流转。
文可烟呼吸都刻意放缓了,变得缓慢且轻浅,像是她这个就不存在于世间一般。
两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就在文可烟准备偷偷瞄一眼羿逸安时,烛火不知何时已经摇曳得微弱不堪,最终“噗”的一声熄灭了,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在黑暗中袅袅升腾。
文可烟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中不由得庆幸大喊——
这烛火熄得真及时!
他应该还没发现什么。
文可烟眨眨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竟大胆地偏过头,朝羿逸安的方向看去。在黑暗中,她无需再掩饰自己的目光,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着他。
不过,在一片漆黑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一些模模糊糊的轮廓。而触觉在此刻异常敏锐,她能感受到一股毛茸茸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温暖却陌生。
起初她以为是白酒,可下一秒,她反应过来,白酒早就应该回它自己的“小黑屋”了。
那这……是什么?
她只觉背后一凉,不由自主地大喊一声:“羿逸安!”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文可烟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回荡着。得不到回应,她心中更加慌乱。
正当文可烟手足无措到几乎要在这黑暗中胡乱摸索时,一声低沉而喑哑的“嗯”从羿逸安的喉头缓缓溢出,压抑而克制。
文可烟心神本就慌乱,满脑子都是刚刚惊悚的绒毛触感,又怎会留意到羿逸安音调中蕴含着十分微妙的颤抖。在她听来,那不过就是夜色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声回应。
黑暗中,羿逸安的身躯不自觉地紧绷。文可烟那突如其来的触碰,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突如其来且细密的风暴。
他连它们的面貌都没展示给过其他人,怎么就被摸了?
哪怕刚刚她的指尖只是与那处最外层的柔软毛发轻轻相擦,却也足以让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
羿逸安强忍着身体上的各种反应以及内心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只能在那短暂的一刻,发出一个略带隐忍的低音音节。短促音节中,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情绪。像是羞涩,又像是难以名状的渴望,又或是其他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言说。
“你……在啊!”文可烟轻吐口气,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白酒呢?”
“不知道,或许跑哪儿去玩了吧。”羿逸安忍耐住某些未知的音调,试图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只是他回答虽快,却带着明显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