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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沧海桑田此心不换[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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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雎是在大约十三四岁的时候,猜到了自己的父亲便是那位名震一时的以皇后之尊得封大将军王的长安军传奇,萧纯钧,而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这个女人,不仅是咸安帝之妹、恶名昭著的广陵郡王薛瑢,更是他的亲生母亲。如今,她们对外只是肖纯与谢容,自称是一对妻夫,尽管谢灵雎一直不知自己是谢容亲生,因而私下里依旧一直以姑姑称呼着。

他对那金雕玉砌、锦绣铺地的皇宫只有些许模糊的记忆,会笑着向他伸出手说“关关最喜欢母皇”的那个人,他也已记不清她的脸。只是这件事在许多层面上都错得离谱,偏偏于爹爹和谢容,这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爹爹每日清晨正常地带着谢灵雎起身打拳,而谢容姑姑正常地背着竹篓出门,赶早市买一应肉蛋时蔬回来,下厨房做满桌的菜肴,一家三口正常地坐在一起食用。闲暇时分,爹爹会带着谢灵雎去纵马,打猎,而谢容姑姑或者侍弄她那半亩薄田,把几种主食蔬果种得五颜六色,或者在书房中研究她的各种图纸模型,奇巧百工。似乎谁都没有觉得一朝皇后与亲王私通生下公主,再三人一同假死隐居在边陲小镇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更不必提,偶尔会来探望爹爹和谢灵雎的含章姨母,分明从前是幽云军的少帅,如今更是沧瀛国的国主。

他有时想起咸安帝,那是他最初认定的母亲,讲述咸安帝的贤明、她与定安皇后的深情故事是百姓们乐此不疲的,他更并非没有听过广陵郡王草菅人命的罪孽,因此接受自己是父亲背叛了咸安帝与姑姑私通所生,对谢灵雎来说并不容易。

他在山顶上坐了几日,看日出日落,又砍倒了一片竹林,挑了些背下山来,还是接受不了。

下山的时候,他正巧遇见村子里引水浇田的竹道坏了,而谢容正在检修,谢灵雎带下来的竹子正有用,那温润如云的女人招招手让他过去,她只有一只手,便是指导着谢灵雎帮她一起做,幽静的山路,长长的竹道,只有他与谢容两个人。

他忍不住将藏在心中多日的疑惑问出了口。

谢容削着竹子,只是清清淡淡地一笑: “好吧。你那时还小,我们一直以为你忘了来着。——身为人妹,与姐夫私通,还拐跑了姐夫,听起来确实很糟糕。不如这样,我将故事原原本本告诉你,是非曲直,你来判断,如何?”

谢灵雎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故事开始的时候,当年的广陵郡王薛瑢也是十三四岁。

那个时候的薛瑢和现在很不一样,她太年轻,气盛,满脑子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自以为满腹才华,不明白为什么不论她的功课多么出色,母皇都不喜欢她,更不明白为什么父君不希望她在课业上太出色。时日长了她学会放下不去在意,只是有时心中难免怿怿,也只有与四姐能说上两句,四姐也总是温言宽慰一二。

那是挺普通的一日,她去向父君请安,在父君那里,第一次见到了萧纯钧。

后来想想,那时边疆逐渐安定,母皇决心开始裁撤军队,为保军队平定,也为给陪伴她出生入死的伙伴们一条活路,她将众将士的子女召入京中,既是为质子,也是要安排与世家联姻。皇后形同虚设,便是彼时身为淑君又唯一懂得母皇政治理想的父君来暗中承办这些。

一众公子之中,最年幼的余宝想家哭了起来,其余质子都不敢在淑君面前失礼,只有萧纯钧,他半跪在余宝面前,用余宝自己的锦帕轻轻地给余宝擦着泪。

——说来小八也是一见就喜欢余宝呢,拉着余宝的手,奶声奶气地讲:小余儿,不哭。

她还记得那日的无换穿着件浅青色的箭袖,乳白色的镶边,银丝勾着宝相花暗纹,浅淡的颜色衬着他如蜜般的肤色,更加显出一种奇异的艳丽。他漆黑的头发竖起马尾,静静地垂在背后,几许碎发拢着初见英俊的稚嫩的脸庞。他听见通报,抬头向她看来,那双眼睛沉静,带着些许方才安慰余宝时未退的温柔。

她是母皇最为宠爱的淑君所出的皇女,自幼见惯了京中的美貌公子们。只是美貌见得多了,自然明白那只是皮囊,并无意趣,身处皇家,也自然而然会习得看透人心的本事。

萧无换是澄澈的。

固然他聪慧,懂得隐忍也懂得隐藏锋芒,但他是澄澈的。许多年后想起,她当初一眼看进他澄澈的眼眸,便再未能自拔。

只是她当时调皮了些。

遇到心仪的少年,总忍不住开屏的孔雀似的在人面前晃一晃,念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他不肯搭理皇女,她便躲着人偷偷去,变着法儿地出些新意——她知道他在京中不好过,无知对他来说是危险的,便费力搜集消息,给他讲京中高门种种八卦与隐秘,结果没说两句他便面红耳赤,推开她便跑了,从此认定她不是什么正经人。她也知道他课业跟不上,被严格的太师罚得天昏地暗,便按照每日的课业给他写趣事笑谈,谁料被阿璋看见,攒起来也成了一本《不庄周》。她帮他学习礼仪,安排衣料和首饰,而他虽然讨厌她总是翻墙爬窗,也不愿与她有太多牵扯,但对她的好意渐渐也还是愿意接受。毕竟,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护着他,对他好,他是明白的。

她对自己的心意一清二楚,只是也明白,对于他当时的处境,她的心意是危险的,因此她从来都掩藏得很好,只是逃不过那多智近妖的萧含章的眼睛罢了。好在萧含章那样挑剔的人,对于她对自家弟弟的心意也只是在宰了她无数顿美酒佳肴又拿了她大半小金库和宝贝收藏之后,十分勉强地接受了。

此外还有——她知道四姐也喜欢无换。

四姐对无换的喜爱是摆在明面上的,那时的四姐已是夺嫡的热门人选,京中的公子们趋之若鹜,见她偏偏对一个在他们看来相貌丑陋的男子倾心,便对无换使尽了法子为难,无换一向不精于内宅手段,一时被欺负得极惨,她虽极力护着,可女男大防摆在那里,总有顾不到护不住的时候,闹得连母皇都申饬过几次。

自幼,若是四姐和她都喜欢什么东西,区别于寻常人家总是姐姐让着妹妹,父君总是让她让着姐姐。但是无换不一样。无换是人,不是东西,而且她敏感地觉得,四姐对无换的喜爱来得偏执,来得宛如空中楼阁,其他的所有一切——包括皇位,她都愿意放弃,但是无换,她不愿意。

那时候她以为,自家姐妹嘛,一切都好商量,一切都看无换自己的意愿,四姐或是自己,应当由无换来选。

那时她是有自信的,因为她明白无换的志向,将来阿璋会做幽云军的元帅,无换则想要留在她身边辅佐,无换是向往边疆的雄鹰,所以他不能是深宫君傧,却可以是她这个玩世不恭的亲王的王君,单凭这一点,她便觉得自己很有胜算,甚至得意忘形地想,他想要做什么她都愿意惯着他,她知道寻常人口舌会怪罪他混迹在军营之中贞操有疑,但有她在,这样的话不会有人敢说。

无换想要辅佐阿璋,她也想要辅佐四姐——自家姐妹,争风吃醋是关起门来的事情,什么也斩不断连着她们的血脉。

十六岁就藩时她踌躇满志,誓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她相信她可以用这功劳向母皇求来无换为王君,也相信自己会成为四姐的左膀右臂。雁回坝就是这样建起来的。她并未觉得这堤坝有什么特别的了不起,只是想着,这是她与无换将来生活的第一步,也是她助四姐治理天下的第一步。那时的一切都那么美好,都那么充满希望。

为着父君的生辰赶回京时,她认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已经决心要娶无换,为此,光明正大向他提出比武——为避免京中贵女骚扰,无换曾经放话,唯有赢了他的人才可以娶他,她想她这样提,他便能委婉明白她的意思,若是他愿意,自然会输给她。

匕首的事情,只是意外。

看他脸色变了,她吓坏了,连忙再三保证会给他修好,又答应把自己的全副家当赔给他,最后口不择言,道:我全身上下有什么算什么都赔给你!

然而他脸色骤然通红,旋身便走了。

他走了,她才呆呆地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说了什么,被阿璋一拳打来:登徒女!

匕首修好了也是隐患,她只好央着阿璋陪她做了一把更好的,真的那把,她私心留下了。

母皇得知此事,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深意,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其中深远的含义。随后无换被迫拿着箭靶被当活靶子射的事,现在想来,应当是母皇做的最后一场戏——假装对幽云军产生疑心,观察四姐和自己的态度,最终决定要把挚友的儿子嫁给她们当中的哪一个。

四姐箭无虚发,而她每一箭都脱靶得离谱,无论母皇如何责骂她骑射太差,下一箭她还是不肯向着他。

母皇那时大概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她是宝陵王的女儿,也愿意将无换嫁给她,将皇位传给她,也正因此,勾动了四姐的狠心。

父君生辰的当晚,她看见四姐违反宫规在宫中烧纸,并且偷偷地哭。

现在想来,应是故意让她看见的,那一番痛哭流涕,应也是知道她在听才说的,但当时的她,听清了四姐说的话,只是觉得如遭雷击——原来她们并不是亲生姐妹,原来四姐的父君是因为她的父君而死,原来她并非母皇所出而是宝陵王的女儿,原来她注定争不到皇位也争不到无换。

她将匕首还给无换时,无换第一次向她流露了青涩的情意,她却躲躲闪闪不敢回应,生怕污了他的名声,在他困惑又受伤的眼神中,狼狈地逃离了京城。

她能想到的唯一的保全自己,保全父君也保全无换的办法,就是放浪形骸。

无换甚至偷偷地来看过她,对被风月泡软了骨头的她失望至极,可他还是照顾了醉得人事不省的她,甚至在晨光里,怀着希望地,青涩又笨拙地吻了她,请她重新振作。

她却不敢看他。

黑火破关。

她不敢表露,但多年在暗中爱他,她轻车熟路。她密切关注着幽云州的情况,却在消息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她的好友,苏言豫的妹妹苏言琛说,苏言豫一早就离开了京城,而这几天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苏家庄子上的人都不见了。

她不愿意承认,却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性。

她不能坐视幽云州沦陷,不能坐视无换和幽云军民孤立无援,更不能接受四姐如此草菅人命,她求过辛彦来,带着广陵府库里她积攒起来的粮食,星夜兼程奔赴幽云。

除了苏言琛,她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伴读,赵仲甫。

她却没有想到,正是赵仲甫背叛了自己。

在兰陵如血的残阳之中见到四姐的时候,她感到一部分的她死去了。那个曾经和四姐一起玩耍长大,被四姐照顾过安慰过的她死去了。她连日赶路风尘仆仆,厮杀得精疲力尽之际,却仿佛时光定格一般看见,远处的四姐张弓搭箭,她向来温润的眼眸中只有冰凉决绝的杀意。

她勉强旋身,箭矢划过她的手臂。

箭上有毒。

她认得那毒。那是‘攻心’。幼年她曾见到四姐给宣君下毒,但是四姐哭着说那是因为宣君欺凌父君,在这深宫之中若是心慈手软,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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