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昨夜那样,喻晓和李玄同床睡到鸡鸣后,天还未亮,客栈里已有了些动静。
“哎呦客官,您可算在了!昨个就把这药给您送来了,可一天都没见着您的影儿啊!”
客栈小二站在门外,对着前来开门的李玄说。
李玄接过药盅,“有劳了。”
说罢正欲关门,却见小二探头往里瞧了瞧,面露艳羡,说道:“您和您夫人真是一对檀郎玉女啊,真叫人羡慕。”
喻晓正在房内盥洗,听到这句话,不禁在心里吐槽:怎么一个个的都能看出她是女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觉得看出来也属正常,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她知道这里的女子也会时不时穿圆领袍戴幞头在外行走,女扮男装在这里并不算多稀奇的事。
听到他人误会他和喻晓的关系,李玄面色不改,也没有开口辩解。
小二自顾自说着:“俺是绥德人,曾有一个娃娃亲,她是米脂的婆姨,俺俩从小一起长大,可惜……”说着神色落寞下来,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瘸着一条腿就走了。
这小二的口音听着确实不像本地人,喻晓想着,不由走到门口往外瞧了几眼,见小二下了楼,她问李玄:“这药怎么用?”
李玄指着她手中的帕子不说话,喻晓错愕:“干嘛?”
“用。”
喻晓下意识拒绝:“不行。”
这帛帕是她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一直带在身上的鲛绡,据说是谢雪枝的亲娘留给她的遗物,如果只是用来擦擦脸洗洗手她倒也不介意,但是一旦浸上颜色深气味重的药汁,不就等于废了嘛。
“为何?”
喻晓将这鲛绡的来历说了一遍,李玄了然,说:“三娘放心,我不会脏污此帕。”
听到李玄这样说,喻晓就把鲛绡交给了他。然而,李玄接过鲛绡,全然不顾喻晓的惊呼,径直将鲛绡浸入药盅。
喻晓愤怒地瞪着他:“李玄,你骗我!”
李玄面不改色:“这鲛绡水火不侵,更不必说区区药汁,是个千年难得的宝物。三娘莫再像这样随意拿出示人,天下不是所有人都如三娘一般不昧金帛。”
喻晓拢头发的手顿了顿,一脸讶然,许氏死得早,府中从没人告诉过她这帛帕这么有来头。
李玄将浸了药汁的鲛绡递给她:“敷在伤口上。”
喻晓拿着鲛绡坐到床上,毫不顾忌地捋起亵裤,等快要露出大腿儿根时,她想了想,还是把床帘拉了下来。
李玄走出房间,靠着栏杆往下望,此时客栈大堂的门已经打开,一个人影在客栈门前一闪而过,他眸色一冷,正要追去,那瘸腿小二却在楼下叫住他。
“郎君,官府的人在门外候着您呢。”
李玄再想去追,李稠已经没了影,而等在门外的正是曹懋派来的人。
喻晓掀开床帘,就见李玄冷着脸走进来,对她说:“又出事了。”
两人来到衙门,果然见曹懋一脸焦急地迎上来:“先生,近日都出了好几例猝死之事了,您还没查出是何物所为?”
喻晓在心里吐槽:虚伪至极,这些事难道不是你干的?她真想立马揭开这人的假面目,但是不行,证据不足,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再说,他怎么不假装着急呢,皇帝来了他这中牟县就病倒了,然后又接二连三的出现大臣惨死事件,若是政事堂那帮子人真要找个人出来顶罪,他可不就是最佳人选。
不对,问题不就出在这里吗?曹懋为何这么有恃无恐?
喻晓脑中灵光闪过,他在朝中有人!
换言之就是,朝堂有人在保他。这人能做到左右朝议,必不是小人物,而是一棵能为曹懋遮阴庇护的大树!
来不及深思,曹懋亲自引着他们来到一间房间,房内地面有一大滩血渍,再抬眼一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人正是那个围场死谏的小小校书郎——敬弦。
喻晓一惊,怎么会是他!
她很敬佩敬弦的品行,因此很不希望他出事。两人上前,发现敬弦面无血色,露出的皮肤也泛着惨白。
“还没死。”李玄断言。
喻晓松一口气,但也不敢太放松,现在很多情况还未明了,变数随时可能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喻晓这样想着时,忽然有人来通知曹懋,说是皇上下令即时返京。
太着急了,太不正常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令人猝不及防,先是传来前线紧急战报,再是皇帝在宴会中途晕厥,现在又忽然下令还朝,喻晓都不用深想,就知道现在外面一定是各种小道消息与猜测像雪片一样乱飞,怕是许多人都开始打算了。
喻晓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她的心一直不得安宁。
昨日午时之后再没见过李稠。
是的,李稠不见了,而曹懋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在还京之前,喻晓和李玄接到了两道告身,任命他们为司天监令史,协助三司彻查此案。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朱元綮不得不开始重视。